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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不作为的官员,自然也有一心为了苍生社稷的官员。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你的父亲、我们还有往后无数的人,我们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你说邱家村的人最后能回来吗?”

小姑娘还在病着,巴掌大的脸十分苍白,显得眼睛越发干净清澈,带着一点儿天真。

梁知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肯定地回答道:“会回来的。”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如同钻柱最后一根浮木,问:“我爹爹也会平安无事的,对吧。”

“对。”梁知舟慎重说,“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

邱三娘给的草药很是管用,虞念清喝下去出了一身汗之后,很快就好了起来。

这时候他们一行人也终于到了幽州丰宁。

这一路上他们看了不少东西,只觉得幽州境内都不怎么富裕,等到了丰宁之后才感觉一下子繁华起来。

幽州的官员得到了消息,早早就站在城门口迎接。为首的是幽州知府陶玉阜,后面分别占着通判和六司的人,架势是做足了。

陶玉阜今年已经四十余岁,但是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十分年轻,身上带有一种书卷气息。可违和的是,他的眼睛十分锋利浑浊,一看便不是很好对付的人。

见到梁知舟之后,他的态度很是恭敬,脸上露出热情而不显得谄媚的笑容,“下官知道世子爷路过此地,特意带着各位同僚来拜见。晚上在天香楼定了一桌酒宴替您接风洗尘,您可要来赏脸过来啊。”

“我就是奉旨过来修个道观,哪里担得上大人如此招待。”梁知舟甚至都没有下马车,只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对外面的人说话。

陶玉阜通过车帘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先是注意到那人通身矜贵的气派,那气派中还带着几分压迫,让人忍不住屏神静气,不自觉低了几分。

他是从一介的穷书生爬到今天的位置,最是明白那样的气度怎么也装不出来的,不禁对着梁知舟更加恭敬几分,“既然世子爷到了幽州境内,下官理应是要招待的。后面若是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您也只管开口。这次便请您赏脸赴宴也让底下这些人认认您。”

这态度谦卑极了。

梁知舟点点头,先带着人去准备好的院子。

陶玉阜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慢慢眯起了眼。司兵樊应行见不得这样高傲的做派,带着几分火气说:“大人何必如此奉承他,不过是个家世好些的年轻人罢了,还怕他闹出什么风浪不成!”

“你懂什么。”陶玉阜冷笑一声,“上次这样看这位的人,人都已经在棺材里躺着。给我告诉你手下的那些人,最近都给我规矩些。若是犯了什么事,我定是轻饶不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樊应行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嘀咕了两声却没有反驳。

陶玉阜那边知道这次梁知舟还带来一个姑娘,便让各家的女眷也一同出来作陪,再给虞念清也下了一份帖子。

梁知舟原本是没有打算带着虞念清一起,但是想想若是这次不去,怕是明天那些夫人们也会带着人直接上门拜访,便问了一下虞念清的意思。

虞念清也想过去看看这边是什么情况,便点了点头。

他们去的算是比较晚的,其他人都来的差不多,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场面热闹得很。见到他们过来,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男人们注意到梁知舟身边的女眷,只觉得光从容貌上来说两个人很登对。但是他们毕竟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女眷看,扫了一眼之后上来和梁知舟攀交情。

倒是今日来的人当中有未出嫁的姑娘,从梁知舟进门时,眼里便闪过一丝惊艳之情,而后便一直忍不住盯着梁知舟的脸看。

梁知舟的相貌一贯十分出众,身姿挺拔,在一众上了年纪的官员当中很是醒目。

他站姿算不上刻板,自有几分风流,偏头对着在幽州境内说一不二的人物说话时,都有几分散漫。清清冷冷,偏偏旁人只能恭敬地对他。

所以在虞念清坐下来时,身边就有一个长相俊秀的小姑娘凑了上来,小声问:“姐姐怎么称呼?”

“叫我初九就是。”

小姑娘表情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笑容轻减了几分,“你和世子爷是?”她笑了一声,羞涩道:“我对京城人都不怎么了解,姑娘不要见怪。”

她几乎是将席上人的疑问都问了出来,大家都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看。

“我只是世子爷身边的一个婢女,世子爷怜惜我没怎么出去过,带着我出来见见世面。”虞念清将转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知府夫人面上明显不悦,一个婢女而已,也值得她们这般兴师动众陪着用饭。那怕是得宠的通房丫鬟,那也就是个奴才而已。

几位夫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想法,原先的热忱一下子消失干净,变得不冷不热起来。

虞念清也不是过来交际,没人刻意问话倒是轻松自在了不少。不过先前和她搭话的姑娘还和她聊了几句,这就是在聊天中她才知道,面前的姑娘叫做陶如枝,是知府大人最小的女儿,但却是妾室所出。

一个庶女能跟着主母出席这场宴会,显然是一个有几分手腕的。

虞念清对她有了一个印象,就听见那边说是开席了。

她还有一点惊讶,按照这官场上的惯例,接风宴前面都要叫些歌伶儿舞伶儿上来活跃活跃气氛。等场面活络之后,再开始吃吃喝喝。

这幽州从根子里都烂透了,招待人反而变得正经起来?

正在疑惑时,就看见一排婢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出,翩翩然朝着主桌那边去,将菜一道道放到桌子上,将整张桌子直接堆满。

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看着像是饭菜的东西实际上是各色各样的金银珠宝。其他不说,中间有一道酒酿珍珠圆子,玉碟子里装着就真的是拇指指头般大小的珍珠,里面还混着巴掌大的红色宝石,价值不菲。

她算是富裕出身,见此都十分惊讶,而席上的人都如司空见惯般淡定。

梁知舟随手挑起桌上的一块玉佩看了看,似笑非笑地看向陶玉阜,“知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您负责修建道馆,做的都是辛苦的活。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替您分忧,这些便是给您的孝敬。”陶玉阜淡声说,接着比划了一个手势,“就是有些事也请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虽然还是笑着,但是给人的压迫极重,陶玉阜心里也开始没底。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凝重时,梁知舟随手将手中的玉佩往桌子上一丢。

玉佩在桌面上弹跳两下就彻底不动弹。

“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陶玉阜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就这么一点东西,也来孝敬我?”梁知舟嗤笑一声。

陶玉阜脸色难看,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樊应行更是差点直接站起来,朝着梁知舟拍桌子。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梁知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拿着手边的帕子斯条慢理擦着手指,然后往身后靠去。

他扫过一眼桌面上东西,凤眼轻抬,说了句,“所有东西,我要双倍。”

虞念清都替这些人觉得窒息,生怕这些人暴跳而起,直接将他们一行人了结了。

这不是狮子大张口是什么。

幽州虽然贪墨的巨多,但面前这么多东西也是出了回血,也不是来一个官员就给这么多东西。还不是陶玉阜想要攀上镇国公府这条线,想要攀上梁知舟,在皇帝面前有个能说上话的人。

只要将梁知舟拉下水,幽州便会更加安全,且日后还有别的用处。

“世子爷,我们是真心想要孝敬您。”陶玉阜脸上笑容有点垮,“要双倍的,我们实在拿不出。”

“那就换成等价的银子。”梁知舟偏头看向他。

他的脸有一半隐匿在阴影中,带着点看穿一切的笃定,意味深长地说:“银子这种东西,你总是不缺的吧。”

陶玉阜手上一抖,酒水都撒出去大半。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点点头,“明日我便会将东西,送到您那边。”

梁知舟笑了,眉目舒畅,对着陶玉阜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那就多谢陶知府了。”

陶玉阜觉得割肉一般疼,却还要笑着。

双方达成了一致,后面气氛自然活络起来。梁知舟倒是来者不拒,若是有人敬酒都会喝下去,一圈下来面上带着几分绯红。

这一顿饭吃的是的宾主尽欢,等到散场之后,梁知舟独自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

虞念清有些担心,上前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没事吧,我们要回去了。”

男人的动作明显迟钝很多,半天才抬起头来,然后顺势握住身边女子的手,“现在回去吗?”

若是平时,梁知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动作。虞念清下意识挣脱,却没有挣脱开,她重新看向梁知舟,不太确定地问:“梁知舟,你是喝醉了吗?”

“没有喝醉。”男人回答。

她觉得这怎么都不像是没有喝醉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还想写后面醉酒的情节的,但是时间不够了,已经超过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