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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是虞元意先过来的,他还特意拎了一坛酒。酒盖上面的泥封还没有去了,看上去得有一些年头,显然是他今日才出去买的。

他将酒放在桌面上,解释了一声,“枝枝她身子不舒服,想着今日要喝酒,就没让她过来了。”怕她不相信,他又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遍,“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看得出来,虞元意对陶如枝很是维护。

虞念清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坐下等梁知舟回来。不过干着等人也有些无趣,她便好奇地问他和陶如枝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我受了伤,醒来的时候枝枝就在身边,问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虞元意说到这里,其实还是美化了一下。实际上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就抵在自己的喉咙间,再往前一点就会直接见血。

他顺着视线往上,就见到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即使衣着简单,也能够看出来她相貌出众,不过眼神却是冷的,像极了生长在雪山里的一株寒梅。

然后她笑了出来,是那种冷笑,“我问什么就答什么,若是说错了话,我就直接杀了你。”

他那时全然没有记忆,能答出什么。而她在确定他失忆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说:“等好了就直接走吧。”

于是,他就留了下来,养伤的时候顺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然后便是极为俗套的日久生情。又或者说动情的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喜欢上那个救了自己的姑娘,然后看着她和其他求亲的少年来往。

那种滋味就类似于将心脏片成薄片放在铁锅里来回煎烤,不管哪一面都是揪心的疼痛。所以在一次醉酒之后,他一时冲动赶走了前来求亲的男人,问她:“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陶如枝沉默了很长时间,对着他认真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且比较自私。如果和我在一起的话,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若是又有了其他人……我会亲手……送你走。”

感情原本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他很快就同意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然后两个人就成亲了,乡下人没什么讲究,只摆了几桌酒请人来吃饭。可就算这样,他依旧也很高兴,也在相处中逐渐知道她其实没有性格上那么冷,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

她会怕虫子,怕天黑,怕打雷,每次都会拉着他的手假装自己很淡定。

虞元意性子很好,是那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往好处想想的人,眼神明亮,永远正直,永远向上。只是在提到陶如枝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有些变化,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迷茫。

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说不准的。

那么一瞬间,她忽然领悟到什么,突然就没有那么焦虑和在意了。她催着虞元意将酒打开,自己倒了一盏敬他,“这也算是苦尽甘来吧,希望日后你和嫂子都好好的。”

虞元意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眼里浮现出笑意,“借你吉言。”

虞念清只觉得这酒还真是不错,入口一股辛辣直接往的鼻腔里呛,浑身都热了起来没有那么冷。等将酒吞下去之后,又会回上来一股甘甜,像是不知名的果子的口感。

她问了一下,叫什么沙棘酒,想等着明天的时候去买一点放在府里存着。

等梁知舟回来之后,她都已经喝了整整一碗下去,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不出声。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马甲,陪了杏色折枝花纹的襦裙,也是仗着在天水城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将头发放了下来,只用缎带在两边绑了个髻,看起来特别显小。

听见门口有些动静之后,她略略偏了偏身体,朝着这边看过来,眼里敛着细碎的烛光。见到他之后,杏眼就突然完成了两枚月牙,笑了出来,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

梁知舟的呼吸一瞬间变缓了许多,竟有一种回到了过去,回到她还没有及笄之前,有几分错不开眼。

走过去,他才发现,原来是喝多了。

虞元意扶着自己的额头,也有点无奈,“我之前应该忘记和她说了,这酒后劲有点大,一不留神她就喝下去不少。”

“可是我没有喝多呀。”虞念清反驳着,眼神都有些迷离。

她没有喝醉,只是脑袋有点晕,整个世界都在转动,不得不拉着身边男人的胳膊稳住自己的身形,有些不满地问:“你说我又没有喝多?”

梁知舟颇有些无奈,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纵容着,“没有喝醉。”

“我就说我没醉。”她咕哝了两声之后,靠在男人的肩膀,逐渐就没了声音睡了过去。

梁知舟和虞元意不怎么熟悉,虞元意虽然不爱读书,但怎么样都算不上是一个纨绔,洁身自好从不去招鸡斗狗。而梁知舟荒唐那几年,玩得都是狠的,和虞元意还真没怎么打过交道。

因此两个人相对坐着,喝了一碗酒之后只剩下沉默了。

陶如枝身体不大好,没过一会之后虞元意便起身要告辞。只是在离开之前,他递过去一小叠银票。

梁知舟瞥了一眼银票的面值,知道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挑了挑眉说:“什么意思?”

“给姣姣的,这些日子一直麻烦她。”

“你和你妹妹都这么生分?”

“是和你生分。”虞元意抬起头,直视面前的男人说。

梁知舟在军中快有半年的时间,身上的煞气很重,有时候不经意从铜镜里看到身形,自己都觉得陌生。

而虞元意同他对视,眼里没有丝毫的退让,那股劲儿像是刚下山的老虎,勇敢无畏。

又或者说是有了想守护的人,才不去畏惧。

“之前成亲的时候我不在,可不代表我一直不在。”他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看向已经睡着的女子,“我同她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是男子,我承受的压力远远比不上她的。外面都说她好命,攀了镇国公府这门亲事,可她吃过的暗亏也不计其数。”

“所以对她好些吧。”虞元意低下头,看了妹妹一眼之后,才笑了,“不过你倒是比梁景明好些,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是高兴的。”

高兴吗?梁知舟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只是放在的桌面下的手暗自握住了女子的手。

同虞元意承诺道:“那我会一直护着她,让她喜乐安康。”

也不止是这一世。

等人离开之后,梁知舟将人的抱回了屋子,拧了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再将外衣给脱掉了。她睡得比较熟,全程都没有醒,只是在替她将耳坠卸下的时候,她似乎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不停地摇着头。

女子的耳垂软乎乎的,只有一点点大,耳环的钩子又十分细小,不容易取下来。他怕碰疼了她,整个的动作都有几分小心翼翼,谁曾想耳钩挂住了一缕发丝往下扯了扯。

虞念清是被疼醒的,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梁知舟用手拽着她的的头发。

她脑子晕晕乎乎的,运转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很多,下意识去捂着自己的头,问了一句:“你这是在打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