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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内静了片刻,季闻皱起眉头:“你当真要辞官?”

“若非这次驸马受伤,臣还不知自己在皇上心里是这般碍眼,如今辞了官也好,省得再惹皇上厌烦,”季听面无表情的说完,跪拜之后直起身,“臣告退。”

说罢,她连看都不看季闻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扶云一直在宫外焦急等候,见她出来后赶紧迎上去,一看到她身上的血脸色都变了:“殿下!”

“放心,不是我的。”季听安抚的看了他一眼。

扶云仔细打量,确定这些血是溅上来的后才松一口气,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但因为怕被宫门口那些人听到,只能生生憋着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褚宴已经在里头了,看到季听身上的血眼神一冷:“殿下,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方才刺了钱德一剑,这血是他的。”季听从容回答。

扶云忙问:“殿下刺的时候可经过皇上允许了?”

“他还想帮钱德脱罪,怎么可能允许我动手。”季听好笑道。

扶云顿时紧张了:“那皇上会不会责罚殿下?”

“要钱德监视殿下一事名不正言不顺,皇上也不好拿出来说,所以此事只能是钱德自己办事失了妥当,皇上若想责罚殿下,首先得责罚钱德才算公平。”褚宴冷嗖嗖道。

季听勾起唇角:“但皇上最是看重钱德,怎么舍得因这件事杀了他,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但这也是便宜钱德了,这次是申屠川保护殿下,殿下才能安然无恙,若是只有殿下一人,受伤的岂不就是殿下了?要我说,他该被诛九族才是。”扶云咬牙切齿。

褚宴冷着脸:“日子还长,咱们和他走着瞧。”

“没错!殿下乃是武将之首,若真想收拾他,他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咱们走着瞧!”扶云恨恨道。

季听斜了他们一眼:“如今我已经不是武将之首了。”

褚宴和扶云同时一怔,还是褚宴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何意?”

“皇上执意让那几个举人做参将,我劝不住,干脆辞官了。”季听笑眯眯道。

扶云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嘴巴都微微张开了,看着傻里傻气的。季听一看就乐了:“怎么这么惊讶,你总抱怨我陪你少,如今辞官之后不就多的是时间,好好陪陪你不好吗?”

“不好!殿下怎么能辞官呢?!”扶云反应过来后气得眼角都红了。

季听无奈:“本宫也没法子。”

“肯定有的,殿下再好好想想……要不去见见周老将军?可千万别冲动啊!”扶云忧心忡忡,见季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赶紧扭头看向褚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憋着当哑巴,还不赶紧劝劝殿下!”

褚宴沉默的看向季听,静了许久后问:“殿下若是辞官,虎符可还要上交?”

“我同皇上说了,回去后便交。”季听含笑道。

褚宴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殿下打算真的交?”

“自是要交的,”季听说完话锋一转,“不过驸马此刻病危,本宫回府之后便听说了这个消息,只能立刻赶往郊县照顾,至于要照顾多久,就说不准了。”

褚宴闻言这才松一口气:“殿下有主意了便好。”

扶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茫然的问:“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所以你要多读书才行。”季听叹了声气。

扶云:“……能别提读书的事了吗?”

季听笑笑,见他没有再像方才一样满面愁容,便不再逗他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长公主府,一进门季听便叫人收拾了衣物,直接就要离开。牧与之听到她要走的消息立刻赶来,同她聊了半晌后叹息一声:“如今避出去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殿下走了,李壮将军他们怎么办?他们可还一直等着殿下想折子。”

“无妨,他们若是来了,你便告诉他们本宫已经辞官,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清楚的。”季听缓缓道。

牧与之蹙眉:“殿下要我留下?”

“你要跟我一起走?”季听反问。

牧与之颔首:“若是以往,殿下出门我便不跟着了,可这次不同,要跟着我才放心,正好郊县那边的几个铺面已经许久未盘,如今去了一并整理一下。”

“你若是想跟那就跟着便是,扶云也跟着,留褚宴一人在府中守着便可。”季听说完便将褚宴叫来,仔细吩咐了他一遍。

听到不能跟着去,褚宴眉头微皱:“若殿下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放心,我去了郊县之后便不再出门,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再说我们也去不了几日,要不了三五日皇上便会妥协。”季听说得很是笃定。

听她这样说了,褚宴便不再有异议。季听见他答应了,便直接带其他人离开了,等季闻知道她走了时,她已经快到郊县了。

这两日没有再下雨,天气倏然闷热起来,都快深秋了才有了点夏季的感觉。

这种气候寻常人不好受,一直趴在床上养伤的申屠川更是不好受,他身上缠了白布,一出了汗便捂着,结果白布所盖的地方都捂出了一堆疹子,又痒又麻的也就算了,偏偏身边连个转移他注意力的人都没有。

他同季听分开不过两三天,却感觉好像分开许久了一般,前两日夜间起了热,烧得迷迷糊糊时还生出了一分委屈,觉着自己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不关心自己也就罢了,还翌日一早便潇洒离开,一直到现在都没音讯,也不知那事解决得如何了。

虽说自己在今生见着她时,便想好了要无条件的宠她,可等重逢还是得冷落她一下,叫她知道自己如今的滋味。

申屠川刚下了决心,就听到了季听同县丞周前说话的声音,他自嘲一笑,觉着自己真是疯魔了,竟然想她想得连幻觉都跑出来了。

刚生出这种想法,声音便由远及近的到了房中,声音清丽矜贵又底气十足,若是幻觉也未免过于真实了。申屠川沉默一瞬,将一直朝着墙壁的脸扭向门口的方向,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袭华美衣裳,已经走到了桌前。

“本宫还以为你睡着了。”看到他睁着眼,季听有些惊讶。

申屠川故意绷着脸,愉悦却从眼睛里透了出来:“殿下说话这么大声,即便是睡着也被吵醒了。”

“合着还是本宫吵醒你的,那要本宫道歉吗?”季听说着道歉,却毫无愧疚之心。

申屠川的唇角终于扬了起来:“罢了,我不同殿下一般见识。”

“那本宫还得谢谢驸马了。”季听轻嗤一声。

周前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小两口打情骂俏很是熟练,便识相的告退了,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季听已到床边坐下,便赶紧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想,都说殿下是单相思,驸马根本不喜欢殿下,可他怎么觉着,驸马的爱意似乎要比殿下多呢?

客房中的二人不知县丞大人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着话。

“殿下怎么突然回来了?”申屠川问。

季听扫了他一眼随口道:“本宫不放心你,所以特意回来照看你的。”

申屠川扬起唇角:“即便知道殿下说的是假的,可我还是高兴……若殿下能不在我面前自称本宫,我就更高兴了。”

“你怎就确定我说的是假的?”见他不想她在他面前自称本宫,季听也不矫情,直接就改了。

申屠川含笑看着她,半晌朝她勾了勾手指,季听顿了一下,配合的俯下身去,他便将手覆在了她的心口上:“这里能感觉到。”

季听沉默许久,面无表情的问一句:“申屠川,你在耍流氓吗?”

申屠川顿了顿,这才想起同样的心脏位置,殿下那里却是格外绵软。刚冒出这个念头,他的手便忍不住紧了紧。

季听:“……”

申屠川默默放下手,静了静后还不忘解释:“我放上去时,真的没想太多。”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看透你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季听斜了他一眼才坐直,倒是没有同他计较方才手上冒犯的事。

申屠川也识相的没有再提,而是同她聊起了正事:“殿下这次来郊县,可是为了避开皇上?”

“你倒是聪明,那不如再猜猜本宫千辛万苦的回去,为何又要避出来?”季听不客气的将床边晾好的茶端起来,一口一口的喝着。

申屠川思索片刻:“自是要以退为进,逼皇上收回成命,只是单是避出来是不够的,殿下来之前应该是做了别的事吧。”

“的确,我辞官了,还说要将虎符奉上。”季听勾起唇角道。

申屠川顿了顿,半晌微微颔首:“殿下为武将表率,如今开了这个头,即便什么都不说,武将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如今避开就正合适,即便事后皇上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殿下也能撇清干系。”

“你光顾着分析这些,怎就不问虎符的事。”季听略为好奇。

申屠川看向她:“殿下前世已经吃过一次虎符的亏,相信不会再轻易交上去了。”

“说起来,本宫那次交虎符还是因为你,申屠川,你可欠我太多了。”季听想起前事心情就不怎么愉悦。

申屠川静了片刻:“虎符一事尽数怪在我身上,似乎不怎么公平吧?”

“怎么就不公平了?难道不是为了你才交的?”季听眯起眼睛。

申屠川撩起眼皮看她:“前世殿下要拿虎符赎我时,我可是想尽法子阻止了,可不管是对殿下甩脸子,还是冷嘲热讽的劝退,殿下都跟中了邪一样非要换,我又能如何?”

季听:“……”

“现在想来,殿下当时过于信任血脉,觉着同皇上是同胞姐弟,虎符交给他不过是左手交右手,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才会这般轻易的着了他的道,即便没有我,他演上一场苦肉计,殿下当时怕也是要交的。”申屠川冷静分析。

季听沉默许久:“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领本宫的情了?”

“自是领的,我欠殿下许多,我是明白的,所以打算用一辈子来还。”申屠川唇角浮现一点清晰的笑意,说着话便牵住了她的手。

季听绷着脸将手抽回去:“别碰我,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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