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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京都四海八荒的商人都聚集在一起,都是为了那些明年就要拟办的禹律。

比如,事关他们商人明年利益的“七国商贸组织”。

上面将七国商贸组织的大意写了密密麻麻三页,中心意思就是:加入商贸组织,虽然你会受到我们禹国律法的一些限制,不能做我们不允许的事情,但是,我们禹国也会给你们一些优惠,这些优惠,只有商贸组织里面才能有的。

还写了一句让大家感触很深的话:随着禹国经济的发展,禹国跟其他五国之间的经济越发密切,甚至带动了七国之间的贸易联系,让大家的商业活动更加频繁,所以,六国商业,其实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必须要互相帮扶,互相信任。

且最后还有一句:第一届商贸组织,除去禹国商会之外,只收二十个其他五国的家族或商会,如有意者,请在明年二月前到京都申请。

这消息一出,简直便是在商人圈子里面炸了。

禹国倒是还好一点,但是五国就不一样了。才二十个名额。这不是要老命吗?

禹国有一句话,便是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有好命,这次的名额简直是直接关系到家族日后是冉冉升起还是衰败。

最后,还是由燕商提议,开一次商业大会,彼此之间,通通气,分析分析这次的名额到底怎么弄,没有这名额的商人,又该如何占最大的利益。

总之,你们二十个名额,肯定是要争的,那我们小商会是不是也能帮你们?但是帮了你们,我们有什么好处?

于是便这迎客酒楼便是被商人今天包圆了,位置都没有。

此时,刚刚说话的燕商开始看来的人,突然朝着身边的人道了一句:“锁兄怎么还没来?”

他旁边的人就啧了一声,“你忘记了,锁兄是鲁国荆州人,如今鲁国荆州归了禹国,人家不用跟我们一般在这里讨论了,禹商自有自己的政策,你看见没有,他们有自己的规划呢。”

燕商想想也是,鲁州还剩两州的消息,禹国三月初就官宣了,如今还有两州之地,想来也会很快打下,又或者是打下了,正在八百里加急送信中。

那鲁国就是全部归于禹国了,鲁商也算是幸运,禹商多好啊。

什么农副产品生长线销售之路啊,什么乡村商业小卖铺扶持啊,反正都有政策,而且是百花齐放,给的路子特别多。

不过今年不主打奢侈品销售,只做实用性的销售。

“奢侈品——是这么说吧,哎,这禹国的词就是怪怪的。”那燕商道了一句,笑着道:“你看,就连今年研究部门的方向,也是实用性,尽量生产出解决百姓维持生活的东西,且支持民间有能者开发创造,只要创造出为百姓好的东西,便可以拿到朝廷认证后,获得专利证书和奖金。”

禹国可爱搞这些花头了,什么证书,奖杯……虽然是这般不太认可大家去争这个奖那个奖,但是他自己却对今年的六国最佳商户奖有信心。

正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几个竞争对手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人笑着走上来。那也是燕商,不过只是一个管事的。

燕国霍家人。

这霍管事本是一商铺掌柜的,带着自家的公子出来长见识,谁知道霍家的姻亲家公子罗玉松,竟然跟宣传部的秦宽大人很好,直接住进了平安巷,那么个地方,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便也跟住在平安巷里的大人们熟悉起来。

尤其是,里面还住着一个孙香大人。

燕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可以将霍家人排在自己的前面——毕竟是孙香大人最后颁发这个奖项的。

他有些失望,然后又突然记起,罗玉松的家族罗家,也是燕国人。

那就是说,光是燕商,就有两户人家跟他抢。

这般想了想,倒是有些颓废,他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悬了。”

他旁边的好友问他,“什么悬了?”

燕商便委婉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他的好便笑着道:“你多滤了,那商人奖是看社会贡献的。”

燕商还真不知道这个,道:“就是去年起开始说的……为禹国,为老百姓做出的社会贡献?”

好友点头,一边捏起一块软糕吃了一口,一边道:“是啊,比如捐献学校,捐献水井——”

本是调侃说的,但是说到后面,他突然停下来,以一种极为敬佩的语气道:“禹国全国……都在为了今年能渡过干旱努力,这水井,要是能挖出来,便不是救一人性命,而是救了无数人,无数的家。”

他道:“我准备回到晋国之后,也要捐献水井。”

燕商就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虽然不同国,但是因为自小出来做生意,两人倒是比同国的还好一点。

所以晋国被打的七分八裂,今年又是大旱,想来晋国又是一波遭难。

……

“大人,已经够难了,还能难到哪里去呢?”

郑长隆今日出门,经过郊野,见一农人放声大笑,振飞了树上的鸟。他不由得停留,问其缘由,原来是无雨,田中已经干裂,根本种不出粮食。

“那你为何还笑?”

那老农就道:“草民从前年就开始哭,哭的久了,便也哭不出来了,事情已然如此,不如笑一笑。”

郑长隆便忍不住道:“老者莫悲,如今虽然大旱,但是宿州城主自有应对之法,不久就会出来。”

那老农笑着道:“大人不用安慰草民,天要大旱,阎王亲自抓人,草民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

郑长隆皱眉,“老者何必说这种丧气话,你家可还有其他人?”

农人摇头,“有,有一个小儿子。”

“几岁?”

“五岁了。”

郑长隆便劝道:“既然还有儿子,尚且年幼,需要照料,以享天伦之乐。宿城城主爱民如子,必然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老者便笑着道:“将军所知不详。老朽一共有三个儿子,第一个儿子,死在了跟齐国的对战中,将军仁义,给了老朽五十两银子。”

“老朽觉得将军好,是爱民如子之人,便将二儿子也送去了城主麾下,最后跟南晋对战的时候,死了。”

这个似曾相识的故事,让郑长隆想起了当时在涂山城的时候,他遇见的一对老夫妇。

他想起夫妇两个空荡荡的宅子,不由得道了一句:“如今你三子……便跟着你种田吧,不要再去打仗了。”

老农便神色怔怔,“将军又不知了,草民的三子尸体正躺在草民的床上。”

郑长隆愣住,“怎么?”

老农:“前日来了山匪,抢了家中余粮不算,还将小儿也杀了。”

郑长隆心中便多了一股闷意。

没错,他此次出城,就是为了剿匪,剿匪一晚上,死伤过百,山匪被杀精光,他整个人意气风华,回程之路兴致冲冲,这才有心情问一农人为何大笑。

良久,他艰难的大笑,“前日就死了,为何还不下葬?”

农人就慢吞吞的道:“大儿和二儿,已然没有尸体,我立的是衣冠冢。可是小儿,按理来说,这么小,不是寿终正寝,便是不能立坟的。”

郑长隆便想起来宿城的一些民间规矩。小儿夭折,得葬去乱葬岗。

农人开始摇摇晃晃的开始回去了,道:“我已经没有了两个儿子的尸体,可不能再找不到小儿的坟,便放在家中吧。”

他开始往回走,便是田也不管了,只一心回去。

郑长隆便觉得,这天灾人祸,将人心都给逼死了。

“不能再打仗了。”他翻身上马,喃喃的道:“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说不得活着的,便是些行尸走肉了。

他骑着马回去,见到自己的外祖父柳成仁,先是将山匪清剿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便是说农人的事情。

“我涂山城的农人夫妇还算是有点活气,我给玉佩,男人会不好意思,会感激,妇人会难受,会气愤,会接过玉佩,但是外孙知道,今日遇见的农人已经不会接受玉佩了,他的心思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他道了一句,“我本想救他,可我想,他心都死了,救了人又能如何呢?”

郑长隆便道:“外祖父,您说,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歇啊?”

他的外祖父柳成仁便笑着道:“你有一颗仁心,很好,但是你也要知道,只要这天下有人,便有战争,只要七国还没统一,便不会停下来。禹国的皇太女说过一句话,外祖父觉得特别好,想说与你听。”

“外祖父请说。”

柳成仁:“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又有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他道:“你好好的参透这两句话,便也说不出今日的话了。”

郑长隆点头应下,心一点点沉下去,叹气而归,等回到营帐,问:“怎么样,如今都三月末了,禹国万民大会的结论还没传回来吗?”

郑大树摇摇头,道:“将军,禹国倒是没有传回消息来,倒是有晋商带回来一批传闻中禹兵吃的军粮,小的带人买了下来,您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