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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北候林清宇如今借住在柳家在南城的别院里。

偌大的一个别院, 收拾出来给林清宇和谢昊两个人住。两人虽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兴趣相投,但在女子的偏好上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谢昊好妓子,不好良家, 越浪荡的妓子越得他欢心。林清宇则偏偏相反, 看不上那些轻浮不讲究的风尘女子, 就偏爱良家的有夫之妇。他这人似乎有种天生的恶趣味, 就喜欢看正经人崩溃。越正经越难屈从的良家妇人他越喜欢,最爱良家榻上放肆起来的样子,那才是真真儿有意趣。

徐宴找上门来之时,林清宇正在谢昊的院子里喝酒。

这两位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任务,也是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哥儿。家世显赫,才学出众,无妻无妾,按理说本该是京中女子心仪的良婿, 因上不得台面的喜好,京中一众女子们谈及他们都是无限唏嘘。如此出众的公子哥儿,哪怕对正经姑娘多点耐心也不至于这般叫人可惜。可这两人就不走正经路, 不娶妻不纳妾,偏生整日跟那些不入流的女子打得火热。如何能不叫人扼腕?

“徐公子找过来?”仆从来禀告时林清宇还以为听错。

林清宇外头看了一眼谢昊,谢昊也很诧异。

事实上,徐宴这个人,林清宇从第一面起就是印象极其深刻的。倒不是说徐宴才学有多叫他惊讶, 而是那么多书生里天生如此出众皮相的男子实属少见。林清宇欣赏美人,无论男女。再来,那日字画局上,他还记得徐宴家里的女人长得就挺符合自己胃口的。

与谢昊对视一眼, 林清宇将杯盏放下去,淡声道,“去请他进来。”

那仆从应了一声,小心地退出去。

不久后,仆从就领着一身阴沉气息的徐宴从角门走过来。徐宴生的高大,人要比仆从高出一个脑袋加一个脖子,人从远处走来衣摆猎雷,巍峨如玉山之将崩。

谢昊对徐宴印象也挺深刻,倒不全是相貌出众,而是徐宴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文弱书生,虽说长得高大却不会显得壮硕,人也文质彬彬。但不知为何,谢昊就是觉得徐宴此人极不好惹,通体透着一股冰雪难融的锐利之感。哪怕如今游龙困浅滩,但谢昊却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将来必然会一飞冲天,能常人所不能。

果然,仆从引着人上了木桥上。恰巧漫天的霞光映衬着他的后背,桥上之人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儿。徐宴阴沉着脸,平白一股摄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林清宇与谢昊面面相觑,眨了眨眼睛,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

徐宴一进门见林清宇在与谢昊饮酒,心就咯噔了一下沉下去。从他回家到报官,再到找上门来,少说一个时辰也有了。毓丫此时不在别庄,那人又在何处呢?心里像潮水翻涌一般,徐宴的脸色自然更难看。

仆从将人带到便躬身一礼,无声地离去。

别庄的花园里还是一片春景,绿意映照着,凉亭里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便格外打眼。徐宴缓步从木桥上走下来,衣裳的袖摆因他走动而猎猎。凉亭的石桌上咕噜噜煮着酒,两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适时放下杯盏。谢昊撩开肩侧垂落的头发,忽然起身,缓步走下去。

他生得也高大,站起来居然跟徐宴差不多高:“徐公子怎么会过来?”

徐宴向他行了一个平辈礼,微微抬眸,冷冰冰地看向凉亭中坐着的林清宇。

林清宇一只手捏着碧绿的玉盏,抬起眼帘不期然与他对视。那一瞬,只觉得徐宴的这双眼睛看人时如尖刺一般,刺到人心口便是冷冷一咯噔。他皱了皱眉,对徐宴放肆的眼神感到一丝冒犯。但徐宴也不曾做过什么过激的行为,他于是蹙着眉也站起身:“徐公子。”

徐宴又行了一平辈礼,开门见山:“学生此行过来,是想请小侯爷帮个忙。”

林清宇虽好有夫之妇,却并非真正的下作之人。柳家别院此时没什么动静,徐宴猜测是底下人手脚还没那么快。苏毓出事,只能是这个原因。

并非徐宴太武断,而是这段时日苏毓的一举一动,他看似不吭声其实心里十分清楚。一来毓丫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与人不亲近,更不会轻易与人结仇。来金陵人生地不熟,说话做事都很注意不与人闹龃龉。二来像这般带人闯门掳人的事儿一般人家等闲干不出来,只有那家大业大目无尊法之辈才敢在这般金陵城内闹事儿。徐宴吐出一口胸中闷气,方才他已经去报过官了。官府那边在找,这会儿他是亲自来别庄堵着的,他就赌那掳人之辈这两日会上别庄献礼。

此时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时候,他于是言简意赅地将苏毓被人掳走的事情说了。虽未曾言明自己找上门寻林清宇的缘由,但其中之一不言而喻。

林清宇闻言摸着鼻子有些尴尬,徐宴上门的这个理由他委实没想到。

刚想说,底下人应当干不出这事儿。但林清宇和谢昊其实比徐宴更清楚,金陵城的这帮子商贾为了讨好他们能做出什么事儿。前段时日,盐帮的王老二,将自家的儿媳妇都一碗药药倒了送到林清宇的榻上,强抢寒门学子的内人送来讨好权贵子弟,也并非不可能。

“报官了么?官府怎么说?”谢昊也有些尴尬,斜了一眼林清宇,用咳嗽的声音遮掩道,“应当不是那帮人干的。金陵城也是有王法的地方,怎么可能敢这般胡来?”

“报过,”徐宴目光直视林清宇的眼睛,“但,学生却觉得,不久就会有人将内子送来别院。”

“……”林清宇从凉亭里出来,脸上是或多或少的尴尬,“这……徐宴,你这般说话未免太放肆!”

他好有夫之妇的癖好在京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丑闻,传言传了几年,从前林清宇是不在意的。但此时被徐宴单独拎出来,林清宇看着眼前如山涧轻雾一般清透的男子,却忽然觉得脸上异常的难堪。

袖子一甩,他转过身:“……若是有人真敢打着本侯的名义这般行事,本侯必叫他有来无回!”

“徐家一个半月前才从双门镇举家迁入金陵。内子平日里甚少与外人打交道,也不曾与谁结果仇。除了今日在字画局露了一次面,学生还真没想起她跟谁有过龃龉。”

徐宴冷着一张脸询问林清宇道:“若是方便,可否请门房将上门送礼的花名册给学生一观?”

林清宇啧了一声,却也没计较徐宴言辞的不客气。指了身边一个仆从,叫他去门房拿拜访的花名册来。

徐宴拿到花名册便立即做了一番筛选。刚准备拿着去找官府,就听到外头一个仆从进来禀告。说是外头金陵孙家的二子上门来求见小侯爷,说是有一份保管侯爷喜欢的礼要送给小侯爷瞧瞧。

话音一落,三个人面面相觑,彼此脸上凝重起来。

徐宴的脸立即敷上一层冰,林清宇与谢昊对视一眼,顿时更为尴尬了。

这话就差明摆着说,‘我将您看中的女子绑来送你了,快来瞧瞧’。林清宇闭了闭眼,没有什么比床榻之上的癖好被当众传开还被受害当事人将现实怼到脸上来更叫人难堪的事儿。林清宇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紫的,千帆思绪此时统统化作一股怒火冲上脑袋。

“叫他进来!”他怒极,“本侯倒要看看,他能送出什么大礼来!”

谢昊也抓了一把头发,头皮发麻的尴尬。再看一眼好友,他又觉得荒谬又有些好笑。这么对比下来,还是狎妓比较好。至少他狎妓只要给足了银两,后续没那么多麻烦惹上身。想着好友下不来台的僵硬表情,谢昊到底不厚道地笑出声。

只是才一笑,瞥到徐宴冷冽的脸色,顿时又压住了嘴角。徐家是真的遭了罪,徐家娘子还不知如何。不敢直视徐宴的脸色,他又背过身去。

……这叫个什么事儿?清宇若是想勾搭哪家的妇人,还用得着旁人去抓去抢?

说来说去,还是这金陵的商贾太小看冀北候林清宇了。冀北候小侯爷在京中,哪怕声名狼藉,也是颇受女子喜爱的。京城的贵妇人们,只要他勾个手,多了去贵妇人乐意捧着好物与他花前月下。

林清宇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

仆从们意识到不对,心慌意乱,忙不迭地小跑着出了庭院。

徐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是个惯来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人,此时也不过是周身冷冽的气氛冰冻三尺罢了。三人不再耽搁,随仆从一起匆匆就赶去前院。

柳家的这别庄不小,但三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体格,别人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半炷香的就走到了。林清宇走在第一个,脸色阴沉沉的难看。徐宴其次,也是一身冷冽。谢昊就坠在最后头晃悠。三人走到前院之时,就看到一个身上绣满铜钱的年轻男子背着手在四处地张望。

身后似乎还带了一批人,此时挤挤攘攘地凑在一处。站在首位的不是旁人,正是金陵孙家的孙老二。

说来孙老二,在金陵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孙家的第二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孙家家业的人。

孙家是做漕运生意的,金陵码头的好几艘大的货船就是孙家名下。要说金陵巨贾五大家,李金赵钱孙,孙家算其中之一。不过这孙家家大业大的,家中是非也多。孙成志,也就是孙家如今的家主,贪财好色,除了一个早年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娶得一房妻,有名分没名分的在后院养了二十四个妾。

偏生这孙志成也是个厉害的,后院养的那些女子肚皮一个比一个争气。除了正妻就三个女儿,受宠的妾室给他生养了十三个儿子。儿子多,且个个都不是嫡出,孙家自然就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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