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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诸伏景光走到了角落。

摆在榻榻米上的手机连着线,自动开机后依然安静了一天的黑屏重新亮起,浮现出收到新邮件的提醒。

许是主人十分自信,这台手机并没有设置隐私模式,不需要密码或指纹解锁,划开屏幕就能直接进入桌面,邮箱和短讯收信箱都在最显眼的位置。

手机主人还在昏迷。

手机里极有可能仍留有线索,只需要稍稍看一看,或许就能挖掘出那个性格任性专断、能把人气死又让人无可奈何的男人,这些年不为人知的经历——甚至可能还会有与黑衣组织紧密相连的信息。

这个诱惑很难抵挡。

于公于私诸伏景光都恨不得立即掀开鸦群赖以为生的幕布,这里面私心还混了更多,就因为源千穆什么都不肯说,似乎还想重蹈覆辙,让他可怜的联络人再次目视他陷入晦暗沼泽,直至他溺毙,依然只能目眦尽裂地僵站在原地,拼命伸手也够不到。

比隐私更重要的是随时可能烧没了的命,诸伏景光实在太想知道真相,太想把“执迷不悟”的友人生拖硬拽出来了。

他很担心源千穆这次幸运地被他捡回了家,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野猫又无声无息躲到野外,然后没了好运气,真死在了外边儿……就像三年前那次一样。

所以,要看吗?

黑发男人莫名低沉的视线落在手机上,新邮件提醒只占了一道信息栏,只有点开才能知道发件人名称和内容。

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勾下腰,将友人的手机拿起,手指轻挪——

“……”

意外地,落下的拇指并没有划开屏幕,进入毫不设防的手机桌面。

诸伏景光在一声长叹过后,微微摇头错开眼,长按手机侧面的关机键,屏幕很快重变漆黑。

他把不需要充电的手机从充电线的一端取下,放回到沉睡中的友人手边……中途想了想辐射和某些安全问题,诸伏景光又把手机拿回来,下掉电池锁进了壁柜里的抽屉里,以保万无一失。

将抽屉钥匙塞进自己的衣袋时,诸伏景光有一瞬想到,不知道未来的他会不会悔恨今日的选择。

如果他能像零那样果决强势,未来走向会截然不同。

零第一时间绝对不会管什么隐私什么尊重,他会先把缺失的情报完全掌握,用最快速度把人抢回来再说,之后慢慢谈隐私尊重,怎么谈都行,如果动作慢了人没了,搞这些都是废话。

诸伏景光是被自己也不知是正确与否的“信任”拽住的。

他是真正的傻子,被回避问题总是带笑的源千穆从六年前骗到现在,还都是一骗一个准,没一次及时且机敏地发现过不对。

但即使如此,诸伏景光仍抱着“这次一定能听到他亲口述说”的期望。

他不知道手机里有没有秘密,有,又会是什么内容……可如果包含了彻骨的伤痛,被他人不经允许随意触动,一定,很难受。

因此,诸伏景光抵住了诱惑,合上了盛放秘密的黑匣子,并亲手帮它上了一把锁。

他想再相信千穆一次。

野猫晒够了太阳,在暗处剐蹭的伤口悄悄痊愈,但它回头看到努力跟上自己步伐的人类,终会习惯对旁人产生一点点依赖。

——会吗?会的吧。肯定会的。

“希望我不会后悔……嗯,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还是想一想晚上做点什么……”

方才的停顿微不可见,诸伏景光自言自语关上壁柜,脑中头疼着今晚又要如何跟小伙伴斗智斗勇,努力给猫多灌点晚饭下去。

他前脚刚离开卧室,正走在父母兄长和年幼的自己都留下过足技的陈旧走廊,包里他自己的手机突兀响动了一下。

……设置了静音的手机为什么会响?

诸伏景光温和的蓝眼刹那凌厉。

“猫眼警官别冲动!我是阿古,阿源的数码宝贝伙伴!”

类似孩童的稚嫩声音从口袋里传出,及时打断了他的条件反射,救了险些惨遭暴力拆解的手机一命。

捕获到关键词的诸伏景光:“阿源的……的数码宝贝?”

他反应很快,愣的那一秒是在懵逼“猫眼警官”说的谁。

“你是‘江崎源’的助手,那位,接受过电视采访的阿古博士?”

“是我是我!猫眼警官你把手机拿出来,就能看到我啦。”

诸伏景光嘴唇微动,忍住了自己不是猫里面那只才是的吐槽,把碗勺就地放下,取出手机一看,屏幕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头戴博士帽的亚古兽,跟之前火遍世界的亚古兽博士的形象完全相同。

当然,在诸伏景光看来,所有的亚古兽都长一个样儿,不能确定突然找到自己的这只,就真的是千穆的伙伴。

再加上他对数码宝贝还是数码世界,都微妙地带着点怀疑,千穆把自己关在木屋里与世隔绝,如果数码宝贝靠谱,他在手机还有电的时候,应该就能直接让数码宝贝传递消息。

除非这个途径因某些原因存在极大风险,比如,看似与数码世界合作密切的人是“江崎源”,实际上,“江崎源”只是黑衣组织摆在明面的棋子……

好说话的猫眼警官在进入公安警察模式后,比在阿源家排排坐发呆的那两位警官难对付多了,疏忽大意很容易翻车——阿古心里有数。

所以它不跟猫眼警官绕圈子,上来就积极自证:“猫眼警官你和阿源第一次见面,是在警校门口的樱花树下!”

诸伏景光:“嗯?”

“你们被阿源揍了,黑皮警官和卷卷警官被揍得最惨,在医务室多躺了一个小时。”

“呃、这。”

诸伏景光竟然一秒分辨出了阿古神奇的昵称各指谁,不得不说的确很形象……

说到这里,他基本相信阿古是千穆这一边的了,就算组织完全控制了千穆,千穆去警校就读是组织的安排,其他人也不至于连哪两个人挨了千穆的打,在医务室多躺了一个小时这种细节都关心。

……啊,到这时才想起来,之前从联盟处得来的重要情报。

千穆很有可能本身就是黑衣组织的人,甚至很可能,在就读警校前就是了。

来找人的路上他还想到过,见到人以后却完全忘了这回事,如今得到提醒后再回想,诸伏景光蓦然发现了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以黑衣组织缜密多疑的行事风格,把可信的成员塞进警校卧底后,会立即甩手不管,连将与卧底密切接触的警校同期都懒得调查一下?

就算不把全班人扒个底朝天,名单绝对有一份,其中跟源千穆走得最近的几人——他们几个不可能逃得掉,必然是重点调查对象。

班长他们三个还好,他和零可是黑衣组织的前卧底和后卧底,七年前还不是卧底的他们档案可没设保密等级,可以说一查一个准,都这样了,他俩化名打入组织的第一天,竟然没被一枪一个丢进东京湾?

好,就假设安排千穆进警校,掌控他的动向和人际交往情况的组织高层比较神秘,热衷抓卧底的Gin并不知道千穆的警校同学是谁谁,“绿川航”还死得太早,没冒头就被踢走了——那零是怎么回事?!

波本还在组织大活跃,除非那个暗中俯视的神秘人物瞎了傻了,才会仁慈地放过他,或者波本运气太好,那人至今没见过波本长什么模样……开玩笑吗,哪来的巧合和运气!

诸伏景光近乎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一晚,红发男人仿若眼藏悲哀的轻语。

‘不能忘记啊,景,我只能是江崎源。’

‘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不能写,不能说,即使是零他们询问你,你也不能给出暗示。’

他抛弃“源千穆”的身份,是为了保护他们,可能他们曾经是警校同期的事实,也被他想方设法隐瞒下来了。

想方设法。

为了达成这个难以想象有多艰难的目的,他究竟,究竟……

诸伏景光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凌乱的情绪攀爬上脸庞。

他半天没接话,阿古还在继续自证:

“你有一回跟阿源打游戏,惨到二十连败。”

“你很在意黑皮警官的三明治为什么做得比你好吃。”

“你给阿源当联络人的时候,因为在家太无聊了,把自己的腹肌——”

诸伏景光:“???等等不用举例了!我相信你就是千穆信任的好伙伴!”

忍不住沉入悲伤,结果一不留神底差点被掀没了的警官脸色诡异,揣起手机一个冲刺,瞬间远离了千穆正在休息的房间。

“就在那儿说也没关系呀?阿源听不见的啦。”

“不……还是、远点,我们就在这里谈吧。”诸伏景光单手按住料理台,喘了一口气才道,“阿古博士,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能跟我多聊,来找我是为了千穆吧,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请说。”

阿古:“嗷——唔,嗯,是这样子的。”

严肃的猫眼警官好有气势,漂亮的上挑眼对它温和,边缘处却又锋芒毕露,它要把稿子过一遍再张嘴。

其实没啥事。

只是在那边躺着的阿源实在太太太鸡毛了。

他要给1%的可能做一次预判,预判之后还要再塞几层预判,害它不得不冒出来当猫眼警官专属小剧场的指引npc。

啊对,阿源昏迷前的第一个交代,原话大概是:

要是太阳从南边起,降谷零一夜间黑皮变白皮,诸伏景光真的奇迹降临找过来了,还真的没被他弄死,那白痴百分百会把他抗走藏起来,恨不得一天给他灌十顿饭,他的手机有电开机就说明这个噩梦成真了,所以拜托它第一时间过来盯着,提醒那个傻逼……

“猫眼警官,你把阿源带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了,不要靠近他,也不用准备食物,他没事,也不会乱跑的。”

“……我知道,已经发现了。”

“哎?”

诸伏景光不提自己发现了什么,只低声道:“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他以前身体就不好,现在可能好了些,但还是……不能这么随便。”

“……”

阿古心说,这是心里有数但就是不管的意思啊,不愧是阿源的朋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要命的倔。

被夹在中间的亚古兽博士有点头疼。

它还没把阿源的原话完整转述过来,就一半猫眼警官已经不听不听了,要是再加后面那句“建议直接把人或者房间锁起来”,猫眼警官怕是要气得把手机砸了,再冲回去按住阿源打。

阿古从个兽角度判断,情况没阿源以为的那么严重,阿源即使只剩本能在,也根本舍不得把猫眼警官打死——呃呃,顶多把他的腿打断?

反正危险程度还好啦,放着不管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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