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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指引的方向出乎意料,竟然是离他最远的那一边。

伸得最认真的那只手,反而毫不犹豫地无视了,萩原警官的潜意识可能还觉得这爪子乱舞乱挥的怪碍事。

也就是条件不允许,如果脑内跑火车的时间能拖长,研二君能给自己的直觉选择做出最合理的分析:

从随意耷在窗沿的手背,到好似缘分到了才勉强勾一勾的指尖……都透出一股爱拉不拉随您飞舞的冷漠!

假不了,这就是小千穆对他们贯彻了满满七年的嫌弃啊!小千穆若是突然热情起来,要么其中有鬼,要么就是得罪死他的谁谁谁要倒霉了。

萩原研二这次的成功,不在于他们之间薛定谔的默契,应当归功于他看透了源千穆的灵魂本质。

他快被风垂直的黑发在眼前胡乱飞舞,一下把视线全部遮挡完,看不到车厢内的人的脸,只感觉到手指碰触上了柔软之物,又有皮料的丝滑质感,应当是对方戴着的手套。

——转瞬之间,他够到了。

“小……千……”

萩原研二的微笑中多了几分宽慰,终于成功抓到了猫,比顺利完成使命更能让他安详。

视野忽又恢复清晰。

红发男人斜瞥过来的目光淡淡,平静地把手收回,和印象里似乎稍有区别的面庞稍纵即逝,神色不明。

萩原研二:“?”

手里空空,还很凉。

茫然状态的他往前飘了一截,就是这瞬间的事,身体和意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差一点,又是差一点。

离得太远只碰到手没抓紧——啊——!!!

一只萩原研二惨叫着飞过车窗,好似灵异片里一闪而过的鬼影。

黑羽快斗:“???”

怪盗的内心弥漫起被背叛的悲伤!

列车长大叔飘在半空,竟无视掉他努力挥舞的手臂,奋力往黑恶势力大哥那边扑腾。

您完全没有感觉到正义与邪恶的气场差异吗大叔?!那边怪兽的利爪可是不兴抓的——哦完了还真的没抓到,离这么远怎么可能抓得住啊!

眼睁睁看着列车长大叔挣扎失败,跟红发男人碰了碰指头就黯然而去,黑羽快斗一口血哽住喉咙,既受伤又不敢置信。

红发男人收回手后是何表情暂不得知,少年听到了一点轻嗤声。

男人意义不明地笑了,结合情景,只能联想到以他人的悲剧为乐的嘲笑。

……那他开心得也太早了,还没有结束。

除了怪盗的兼职,黑羽快斗还是一个魔术师,魔术师最擅长创造奇迹。

“砰!”

雪白的滑翔翼撑破伪装的衣物在身后展开,载着跳窗的主人猛地向前冲刺。

怪盗撕下易容,自己真正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冷汗,嘴角勾起的笑有些勉强,可他此刻却目光灼灼。

方才虽然没有抓到列车长,但鬼机灵的怪盗紧急做了备用措施,他用藏在身上的钢线套住了列车长大叔的胳膊,飞得及时就能稳稳拽起人,真要结结实实摔下去,列车长不死也会重创。

银发男人离开了车厢,擅动就会死的危机感骤降,红发男人和莎朗阿姨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明,会用强硬手段阻止他的可能性不高,行动只能趁现在。

不管红发男人会不会遵守约定,他都要先救人!

手里拽住的钢线顿时绷紧,另一端传来颇沉的重量,陡然将滑翔翼拉高的怪盗笑容灿烂,打破了敌人以为会成功的阴谋,对他来说成就感巨大:

“我,赌赢了——”

拉拽住的那一头忽然轻飘飘,重量瞬间消失。

怪盗:“?”

带着不祥预感定睛俯瞰,列车长大叔果然没有落地摔成柿饼,但他却是面朝地面,被从驾驶室探出的一只机械臂抓起。

机械臂正缓缓往里缩,缩到列车长半个身子进入驾驶室时,拴在他胳膊上的钢线卡住了,机械臂停止收缩。

怪盗:“……?”

怪盗:“!!!”

“等等等等等不要冲动——”

他没能阻止。

机械臂停顿一秒用以蓄势,下一秒——

“咔嘣!”

绷到极限的钢线被巨力扯断,连带着飞在高处的怪盗也被连累,猛地坠下数米,滑翔翼又好巧不巧卷入了浪打般的旋风,顿时完全失去平衡。

黑羽·没帅几秒骤变空中陀螺·快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不——正——常!

他的滑翔翼做工哪有这么伪劣,突来的歪风又怎么可能如此精准——

突然明白了,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幕后黑手只有一个人……!!!

果不其然,下方,红发男人把头稍稍探出车窗,友好地冲他摆摆手,用口型说了一句:好、好、学、习、记、得、取、报、酬、哦。

“学个鬼哦——我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啊啊啊啊!”

心碎的工具人怪盗连惨叫也被风声泯灭,他旋转上升至高空,化作了天边最幽怨的一颗星。

幽怨是应该的,他辛苦半天演完了全部的戏份,表演生动,情绪完美,男人不给额外奖励就算了,居然眼睛不眨就把他扔掉。

千穆却觉得自己简直是良心的典范。

这个小朋友只坐了一会儿功夫,便把贝尔摩德带上车的蛋糕全部清空,有吃有喝还不满足,又蠢蠢欲动想擅自加戏,把千穆自觉回收的猩猩一号提走。

猩猩外流会造成(基本只针对某黑恶势力BOSS的)不良影响,故此该申请不予批准,小朋友白吃了这么多蛋糕,也该活动活动消化消化,老实回家赶作业。

当然啦,主要原因还是这儿没他事情了,坐着只会干占地方,志保都没处躺下了。

“快斗这孩子,比较活泼,是不是让你心烦了?”

贝尔摩德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委婉了一句,但她显然更关心千穆的心情。

“这倒没有,是个可爱的孩子,不太吵,也不太闹,这个程度正正好。”千穆表示自己并没有暗示某些人,“和他聊了一阵,我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贝尔摩德愉快地定下:“下次再找他陪你聊天。”BOSS闲来无事欺负欺负乖巧可爱的晚辈,总比自己被不长眼睛的警犬们祸害来得好。

“好啊。”千穆也欣然同意,至于小朋友本人开不开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像还没做什么,就要到站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嗯,是呢……风景没看够的话,再往前延长一段也可以哦?”

贝尔摩德说着,目光在千穆不见一丝易容痕迹的脸上轻落,冰蓝色眼眸盛满温柔,只有不看他时,眸底才会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烦躁。

归来之后身上多出的奇异之处,千穆虽未明确说明过,却表露得坦荡,没有再隐瞒她——和一个提不提都无所谓所以不提的男人。

女人没有任何滞碍便接受了,好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她心爱的孩子无所不能是应该的,无需工具就能改变容貌算什么,她只会为自己提前看到千穆更成熟时的模样而高兴。

因本能而生的怀疑,最开始就确认清楚了:如果裂痕是他得以回来的代价,那么使用这些超自然的力量,是否也会有代价?

千穆回答,不会,他是在允许的范围内使用能力,他可以肆无忌惮。

贝尔摩德敏锐地注意到他话中略过的名词,允许的范围,究竟是“谁”来允许?

不过,他不想提及这个细节,她便不问,只是心里很不舒服。

既然除了健康问题暂时还未解决外,千穆已经可以肆意妄为,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还受谁的许可,在谁规定的范围内行事?如果超过了又会怎样?

就像看似自由的他,仍被束缚在狭窄的匣子里,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

贝尔摩德没来由地厌恶这种感觉。

不安的暴戾在眼里埋藏得极深,偶尔会攒动着浮现,妄图将四周看不见的枷锁撕碎。

于是,她的视线离开千穆的侧脸,越过已经没有碍事之人招摇的车窗,在还保持着少女体型沉睡的宫野志保面上稍顿,最后才又回到红发男人这里,重点关注他方才被警犬胡乱挠到的左手,仿佛执着于确认手上有没有沾到碍眼的灰尘。

千穆把手递给她,任由女人将他的手套脱掉,神经质般反复检查。

裂痕还是老样子,没有多一条没有少一条,皲裂的程度也照旧。

千穆等她偏激起来的情绪逐渐安稳,才回应她上一句话的提议:“不用延长,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回去。”

“最后的……”贝尔摩德语气勉强,“除了占地方毫无用处的伴手礼,一定要带回去?”

“带回去放着,比丢在外面安心,我也想好好休息一阵啦。”

千穆从金发女人的眉眼间看到了淡淡的阴翳,于是话音暂时停在了这里。

他凝视了她片刻,反捏她紧攥住自己的手指:“还记得吗,我说过,不会太久了。”

贝尔摩德的目光立即望进他幽暗的眼瞳。

“我记得。我当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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