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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员外唬了一跳,他手下居然敢惹县令大人?而且县令大人还招他前来问话。

说是问话,该不会是训话吧?刘员外越想越急,额头渐渐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暗自压下跳得急快的心脏,长舒一口气才道,“去年七月。”他朝小四谄媚一笑,“小人得了大人照顾,新买了两间铺面,苦于找不到好的管事,就对外贴上告示。他前来应选。他算账,用人,皆是好手。我原想让他当新铺面的掌柜。可他非要做四海赌坊的管事。我怜他是个人才,就同意了。他可是惹了什么事?”

小四摇头,“他没惹事。不过嫌疑人进过赌坊,然后就没影了。”

刘员外转了转眼珠子,心里一个咯噔,“大人以为宋升藏匿了此人。”

“是有这个想法。”小四也没否认。

刘员外拱手,主动道,“大人,要不小人亲自问他?”

小四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就当不知道此事吧。”他浅浅一笑,“你对宋升了解多少?”

刘员外认真回想了一下,“我只知道他是江陵府的人。幼时读过几年书,家中原也是经商的,后来经营不善,关门了。他这才不得不找个营生。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小四点了点头,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来盐俭县?”

刘员外招他的时候还真问过,“他说在江陵府得罪了权贵,只能到边远之地躲避。”

这理由合情合理,竟是一点破绽也无。小四和老二见问不出什么,只好送刘员外出去。

临走的时候,小四叮嘱刘员外,“切莫打草惊蛇。”

虽说刘员外是宋升的上级,但宋升主意甚大,未必会交出胡宝山。

待刘员外走了,老三从外面进来,额头上全是汗,“我今儿可是连乞丐窝都翻了一遍,都说没见过胡宝山。他娘的,还真是稀奇了,这人难不成是属耗子的,躲到耗子洞了?”

胡宝山的下落成迷,如果不在宋升手中,那他一定是藏起来了。

盐俭县地广人稀,许多村落都相隔甚远,老三挨家挨户找也不现实。

小四自然不会用这种笨法子,想了想,便道,“先将画相发给下头的里长,让他们帮忙找。只要找到人就奖励五两银子。”

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有五里银子的诱惑,他就不信底下人不动心。

老三望着他笑,“你现在使银子倒是越来越顺手了。”

小四摆了摆手,冲着老三拱手,“三哥,还得劳烦你去江陵府跑一趟。看看这宋升到底是何目的。我总觉得胡宝山就在宋升手中。而这宋升来盐俭县就是冲着胡家来的。”

老三猛得瞪大眼睛,“四弟,你是说宋升和胡家有仇。”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自打宋升来了,胡宝山就染上了赌瘾,万贯家财输了个干净,将爹娘双双气死,祖宅都转手他人。真是败了个干干净净。

赌坊一向没有人性,卖儿卖女更是家常便饭,他们原先也没有往仇怨这事上想。但是宋升一个秀才,不好好准备乡试。大老远从江陵府跑到盐俭县,就为了当个赌坊管事,怎么看都觉得蹊跷。如果宋升说的理由是假的,那他这个人就有问题。

老二也赞同这话,之前有三分不确定,待听到刘员外那句宋升执意要当赌坊管事,就更加确认这一点。这个宋升恐怕真是冲着胡家来的。

小四写了封信交给老三,“到了江陵府,将这封信呈给知府大人,请他帮忙查找宋升的户籍资料。”

也得亏宋升是个秀才,官府会将这些生员资料保存完整。要不然在整个府城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他们还真是大海捞针。

老三接了信,拍了拍胸膛,“我一定会办妥此事。”

小四想了想,又不放心,“要不你带着赵飞一块前往。江陵府离秦州太近了。若是路上遇到事,你们也能有所照应。”

老二收了扇子,大惊,“你就不怕赵飞跑了?”

说句不好听的,赵飞要想跑,老三可能还真抓不住。

小四神秘一笑,“只要咱娘开口,赵飞一定不敢跑。”

老二拍了拍脑门,竟然忘了他娘。

这赵飞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自打被他娘狠狠骂过几回后,对他娘钦佩万分,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俨然拿他娘当真正的长辈对待。

老三也觉得可行。

三兄弟到后院找林云舒。

落座后,老三先将自己要往江陵府一事说明,林云舒比小四还不放心,“到了西风县,叫几个镖师跟你一块去吧。”

小四摇头,“最近世道太乱,镖局生意忙不过来。他们恐怕未必会有人手,不如让赵飞跑一趟吧。”

林云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还能这么干吗?”

在盐俭县地界,小四最大,他说了算,把赵飞从牢里叫出来,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但是让赵飞出盐俭县,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恐怕会被人参一本吧?

小四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娘,现在朝廷忙着铲除韩广平呢,谁会嫌着没事盯着我?”

就连信王都忙着练兵,不让恶奴出来生事。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林云舒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那成吧。我去跟他说。”她看向老三,“你们两人上路,一定要有商有量。他若是惹恼了你,你可别说漏嘴,给你四弟招麻烦。”

老三性子急,赵飞又是不服输的人,两人要是发生矛盾,能打个昏天黑地。若是吵架,老三又不是赵飞的对手。万一老三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把赵飞的身份泄露出去,可就麻烦了。

老三记在心里,“娘,我一定会小心的。”

林云舒再三叮嘱,“到账上再支五百两银子。你俩分头藏着,多藏几个地方。现在外头太乱,多带些银子,总没错。”

现在家里有钱了,她出手也大方。再说了,银子哪有命来得重要。

老三点头,“好。”

盐俭县的牢房依旧像往常一样热闹。

赵飞刚从武馆回来,出了一身臭汗,叫狱卒抬水过来洗澡,换上之前林云舒让下人送过来的衣服,将自己买来的吃食摆上桌,大快朵颐起来。

自打他自己学会挣银子,越发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工钱,很是护食,也就彭继宗偶尔能吃他一点酒。现在彭继宗不在,其他囚犯只能干看着,一个个眼巴巴看着他吃,馋得不行。

赵飞边吃边勾头往外瞧,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斜对面,彭家族人里有个小哥以为他在等彭继宗,好心告诉他,“小五要晚上才能回来呢。往常你跟他是前后脚回来的,今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赵飞动作一顿,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刚刚有个衙役通知我,说老夫人找我有事,让我早点回来。”

大家也都围在牢房边上,勾着脖子往外看,“哎,总听你说起老夫人,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让你整天在嘴里念叨。”

赵飞黝黑的脸庞涨成黑红色,嘴硬道,“我这是……我这是嫌她烦。”

大家正说着话,走道尽头传来狱卒请安的声音,“老夫人,您来了。”

一道平和的女声传来,“嗯,赵飞回来了吧?”

狱卒十分狗腿,谄媚之声拔高,“早回来了,已经按您吩咐,洗完澡,穿戴整齐呢。”

“好!你带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不多时,狱卒提着钥匙串过来给赵飞开门,赵飞抹干净嘴,理了理身上的的衣服,四平八稳出了牢房。

其他人看着赵飞十分羡慕。

赵飞到了审问室,林云舒已经在里间,她站在三角架前,拨亮油灯。

赵飞收了嬉皮笑脸,恭恭敬敬上前行了一礼,“老夫人,您叫我。”

林云舒回头,示意他落座,将小四为赵飞假办的户籍资料和路引递给他,“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家三小子要去趟江陵府,你也知道这里离秦州很近,我担心路上有什么意外,想请你一路护送他。”

赵飞惊讶地张了张嘴,“老夫人信任我?”

林云舒啼笑皆非,这孩子是不是傻啊,问这么傻的话。林云舒坐过来,双手合在一起,“你若真的逃了,这辈子的罪孽就还不清了。”她顿了顿,深深看了他一眼,“而我也看错了你。”

赵飞武艺高强,性子却极为执拗,认准的事和人哪怕再危险都会去做。

这样的人若是当个坏人,能坏到极致。若是当个好人,也能好到极致。

赵飞眼睛湿润,站起来向林云舒行了个大礼,“老夫人,书上说一字之恩,当以师礼对待。我得您指点,才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放心,只要有我赵飞在,我一定会护顾捕头周全。”

林云舒扶他起来,“也不必如此。你们只要守望相助即可。若是不幸真被他们抓住,先降了便是。稍后再让人稍信,我们再想法子救你们出来。”

她重重叹了口气,“现在世道艰险,你们两个又都是好酒之人,路上就戒了酒吧。待你们平安归来,我定会为你们接风洗尘,拿出上好美酒让你们一醉方休。”

赵飞舔了舔嘴唇,拱手道谢,“多谢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