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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英含笑看了楚蒙一眼,接着往前走了过去,让自己的下人去排队,等轮到他时,邵瑜看了他一眼便道:“公子身子康健,不像有病的样子,且年纪尚轻,如今还未有婚配,也无需担忧儿女子嗣之事。”

方淮英笑了笑,说道:“道长见谅,在下不看病,是想来见识一番相面之术的厉害。”

这话,倒正好应和了邵瑜先前所说的,显然有揶揄打趣的意思,邵瑜也不生气,反而从善如流的说道:“公子出身豪奢之家,家中高堂俱在,上头有十个姐姐,但却是独子,因而前半生受尽宠爱,事事顺心,只是后半生如何,还得看公子如何决断。”

方淮英闻言,原本吊耳当啷的神色立马收敛起来,看着邵瑜的目光也变了,郑重拜了一拜,问道:“还请道长明言,这决断该如何做,才能维持在下后半生的富贵日子。”

他倒没有怀疑是邵瑜和楚蒙联手做局,邵瑜一口道出他有十个姐姐,这话确实不假,但外人所知的,是他方家九朵金花,盖因他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他那姐姐出生不到一炷香便没了,方家人为了避免外人说他生而克姐,因而将此事瞒得死死的,就连家里的仆人都因为此事换了几轮,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方家虽然也是江南大族,但远没有如今这样的规模,且天下还没乱呢,显然楚家不能提前查探到此事,就为了今日的这一顿忽悠。

邵瑜笑了笑,说道:“居士只管多看,多听,多思,世事无绝对,面相这东西,也只能显示一时的情况,日后如何,还是要多靠自己决断才行。”

这般说话,倒像是什么都没说一般,方淮英皱眉,又道:“道长当真没有良策可言吗?”

邵瑜又道:“心存善意,多行善举,自然前路明朗。”

方淮英笑了笑,这才起身离开。

“这道人,倒有一点意思。”方淮英朝着楚蒙说道。

楚蒙听了个全程,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们方家不是只有九位千金吗?”

“非也。家中有个姊姊早逝,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了,他不过看了我的面相便能得知此事,可见极为神异,且他说的积德行善,也不是坏事。”方淮英说道。

楚蒙见他这般,心下也觉得有些神奇,只是他知道这道人和楚荀有关,想来打听对方的住处也不难,回头他再登门拜访便是。

邵瑜见二人离去,也丝毫不急,他知道自己这样天天诊脉、劝人向善,对于改变整个乱世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勿以善小而不为,能做一点是一点。

待到夕阳西下,邵瑜便回了楚家,只是刚一进院子,就见到王桦和冯念两人,此时全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

“道长,你快进屋子里瞧瞧。”冯念催促道。

邵瑜点了点头,一头雾水的走进屋里,只见房间里摆着不少贵重礼物,还有一张帖子。

“楚家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听闻道长是二公子的救命恩人,特意送了这么多礼物过来答谢道长,今夜又在清宁楼设宴,宴请道长呢,这回托了道长的福,大公子也请了我们二人过去作陪。”冯念解释道,满脸都是喜色。

邵瑜点点头,随意的打开其中一个木匣,霎时便被晃花了眼,只见那里面摆着整整一盒金子,粗略估算,约莫有上百两金。

冯念和王桦看了,更是满脸羡慕。

邵瑜却不当一回事,直接招呼了瘦猴过来,说道:“明日你也无需随着我出去义诊,你拿了这金子,去城里租一间仓库,将这些金子全都换成黍米。”

冯念和王桦满脸都写着不解,这么多金子,邵瑜却眼睛都不眨的一般全都换成了粗粮,这是要做什么?邵瑜这一行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七个人,七个人要吃完一百两金子的黍米,怕不是要吃一辈子?

冯念是这样怀疑的,也这样问了出来。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近日恐有灾民入城,到时候舍了这些米粮出去布施,也免得到时升起民怨。”

冯念一怔,良久之后方才说道:“道长可真是高风亮节、心怀苍生之人啊。”

王桦有心开口嘲讽邵瑜伪善,但摸了摸昨日出门额头上被石头砸出来的伤疤,有些怕了邵瑜那张嘴,生怕一开口又来一句血光之灾,到时候自己又要被砸的头破血流,他偷偷打量着邵瑜的那五个道童,甚至隐隐怀疑,是不是邵瑜派人砸的自己,好验证他的“铁口直断”。

邵瑜也不管这哥俩怎么想,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这才一同去清宁楼赴宴。

“道长,我们又见面了。”方淮英笑着说道。

王桦和冯念不知方淮英是谁,但见这人一身富贵,又被楚蒙封为上宾的模样,显然不是常人,因而心下生了几分怯意。

“先前见居士与大公子在一处,还道许也是出嫁的客人,未曾想这么快又能再见面。”邵瑜笑着说道。

“道长精通医卜之术,想来也能猜到我此行所谓何事,不如道长说说,我此行能否得到想要的结果?”先前在街上不便多言,如今方淮英倒是有心细问了。

一旁的楚蒙,却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一般,问了王桦和冯念几句,王桦天天抱怨世无伯乐,但偏偏等到伯乐问话的时候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这时才认出来那天送邵瑜过来一脸疲惫的人是楚家二公子,想到那天自己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更显得失礼,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而冯念要稍好一点,勉强能说出有几分见地的话,楚蒙倒是多看了他两眼。

“公子所行为何,贫道略知一二,只是自来空口说得再好听都不用,还不如切身去看对方如何处事,如此方知值与不值。”邵瑜说道。

方家也是大族,是江南巨富之家,不比其他家族,因着乱世起了争天下的心思,方家因着只有方淮英这一根独苗的缘故,不想要遇风云化龙,反而想要寻良木而栖,楚家便是方家考量的家族之一。

“道长,可在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方淮英说道,虽是乱世,但善阳城还算安稳,在楚家的治理之下,一直井井有条。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出三日,居士便能看明白,到底是得道还是失道了。”邵瑜说道。

方淮英立马抚掌说道:“好,既有道长一言,那在下等上几日又何妨。”

楚蒙见他们聊完,这才站起身来,拉着楚荀一起,先是朝着邵瑜恭敬一礼,接着说道:“先前在城外见到道长,当时只道寻常,如今方知道长是不世出的高人,又有搭救荀弟的恩义在,楚家多日怠慢,实在是失礼了。”

邵瑜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先前在城外和摆摊时,他都没功夫仔细查看楚蒙的面相,此时有了机会,他方才开口说道:“大公子面相极好,可否让在下细观?”

邵瑜拿的只是初级相面术,还没有一眼就能看全的本事,还需要细细观摩才行。

“道长愿意替蒙相面,是蒙的福气。”楚蒙说道。

邵瑜细细的打量着楚蒙的面相,与之前相比,又更加明朗了几分,这人身上的王者之气不增反减。

原剧情里并没有说最后得天下的是谁,只是分出了三股得民心的势力来,而楚家便是江东一带的王者之师,原身死的时候,正好听闻江东楚家家主病逝,而楚蒙这个继承人却青出于蓝,得了一个“江东王”的称号。

邵瑜不知道另外两股势力的领军人如今是什么样子,但邵瑜看楚蒙这般磊落的姿态,心下便喜了几分。

上敬父母,下护弟妹,如今看来这人品性不俗,只等着看等灾民入城时,楚蒙如何处理,到时候邵瑜就能决定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留在楚家。

“大公子面相极好,贵不可言,想做的事情大多会十分顺遂。”邵瑜说道。

邵瑜这话并不假,若是此时让另外两个可能的王者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这样说,因为既然能成王者,显然都是极为顺遂的,面相却不是固定的,直到旗鼓相当的势力相遇,互相绞杀之后,邵瑜才能确定,谁才是真正能成皇之人。

方淮英闻言眼前一亮。

楚荀却心底咯噔一下,他这几天日日去了客院,但每每却扑了个空,而后在集市上,围观的人太多,他挤进去了也没什么用,便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讨好花影了。

只是花影也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小姑娘天天就对着那些医书药典,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几次之后就连他堂妹都劝他不要执着了,花影如今与楚荀的堂妹楚家三小姐同住,三小姐原本还以为这花影是个攀龙附凤之人,但后来见花影一直深居简出,日日就躲在房中对着书本,反而生了几分佩服之心,又见小道姑对自家堂兄无意,便多劝了两句。

楚荀有苦说不出,他见邵瑜竟然给他堂兄批了一个“贵不可言”的面相,而对自己的时候,可没有说这样的话,他费心请回家的高人,却只看好他大哥,竹篮打水一场空,楚荀就像是吞了三斤黄连一般,完全是有苦说不出。

“如今天下大乱,道长如何看?”楚蒙又问道。

邵瑜开口,也没有什么打机锋的意思,直接说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世出英杰,自然会出现那么一个举世无双之人,一力结束这乱世。”

“分久必合吗?道长这话倒说得有意思,如今天子镇守京都,南北二王划江而治,道长觉得,这个举世无双之人,会是谁?”楚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