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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私下里早跟张络商议过:“若是骤然换一个工部尚书,多半还是从世家中选人,尚书一职权重,自得谨慎一些,咱们这些时日便多襄助襄助黄尚书,免得陛下忧心。”

张络一听便知,池仪是在提醒自己,这段时间莫要留下太多值得御史台弹劾的话柄,于是笑道:“多谢仪姊提点。”又压低声音道,“说起来,咱们手下那些小狗崽子们,也确实不成器得很,你我先收拾几个,免得他们胡闹过分。”

他们既然有了准备,下面的小内官们便不敢肆意行事,御史台留神监察,也没找到格外过分的地方,便只得罢了,又听闻池仪跟张络两人隔几日就顶着雪,亲自跑去城墙那边查看情况,不提别的事情,至少对皇帝有着十足的忠心,心里也难免产生一些敬佩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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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修缮工作进度并不快,倒不是不顺利,而是来自涅宫那边的工匠颇有创新精神,决意要为皇帝修一个最最坚固的城池出来,所以一开始没法推进得太迅速。

本来的城墙里面内部是土、小石头跟沙子,外部则砌了砖面用来固定,年岁日久,相关的图纸模糊不全,工匠们先得仔细研究一下原来的构造,才能给出修缮方案来。

被任飞鸿带来的年轻小官道:“尚书莫要担忧,依下官看,大约半年便可修好。”

黄许闻言,吃了一惊——他本事不怎样,到底在工部待了那么些年,基本的经验跟眼光还是有的,知道以建平城池的规模,哪怕不惜民力物力地赶工,少说也得七八个月才能修成,而且还难以保证质量。

“建平乃是大周都城,莫要为了一时图块,就随意敷衍。”

年轻小官昂然道:“下官在景苑时,曾在陛下左右侍奉,亲眼见过陛下调制泥胶。”

黄许恍然。

——既然跟皇帝有关,那速度再快,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年轻小官出身寒门,没太多架子,亲自带着工匠们不断尝试新配方,他们都记得,皇帝在做实验的时候,会不断更换配料的比例,然后将数据仔细记录下来,不断对比,规范作业。

纵然没有在现代社会读过书,但来自现代的科学习惯已然对景苑中人产生了影响,他们开始试着将水泥跟其它物质搅拌在一起,并仔细记下需要的矿石种类跟配料比,准备在研制好后,送至各地,让其余受损的城池也按此标准修缮。

大周的工匠本来走的是经验流,但这种传统,随着温晏然的到来开始慢慢产生了变化。

黄许等人还注意到,景苑那边人所用的量具也与外界不同。

年轻小官笑:“这些自然也是陛下所制。”

温晏然需要做实验,当然也就需要带有刻度的各种工具,她本来想让工匠们自由发挥,可惜少府那边制作的旧型量具用得不顺手,温晏然便不得不过去给予了全面且细致的技术指导,让匠人照着自己给出的形状,刻度标准,依次制作出了三角板,直尺,圆规等事物。

景苑中人心想,天子虽然没说过要把这些东西用在修城上,但从之前的种种安排来看,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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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会如之前所议定的那样,改到了桂宫当中,流程与往年没什么不同,反而因为桂宫装饰豪奢,更显出一股富贵风流的气象。

当然听说大周发生地动之后,不少属国的使者都用仰慕上国繁华为借口,希望能去建平城内瞧一瞧情况,温晏然既然已经开始摆烂,自然不会阻止他们,于是干脆地允准了这些人的请求。

其中丘车国的使者团在城中认真逛了一圈,回来后面色便不大好看。

丘车国使者叹气:“难怪大周皇帝继位不到三载,已经众望所归。”

他们见到了房屋受损的百姓,也正因为见到了,才更加明白温晏然的统治实在是不可撼摇。

房屋受损涉及到的多是城内普通百姓,天子并不觉得在城内圈一块地来安置这些人会显得不够体面,反而做了妥善安排,若是先帝一朝,大约会直接将失去房屋的百姓给迁至郊外,眼不见心不烦。

使者团中的另一人道:“虽说做得好,却未必是小皇帝自己的意思。”

之前的人叹道:“倘若是大臣的意思,那就更加难得。”

泱泱大国,哪里少得了人才,厉帝在位时,朝中难道没有愿意为百姓办事的大臣吗?然而当年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使者团里也是有人见过的,如今的大臣能做得这样好,显然与天子的支持分割不开。

——倘若系统肯把好消息也告诉温晏然的话,这段时间内,她大约能不断收到“[安定]+1”的提示。

年会的一个重要功能,便是听各地朝集使汇报情况,并由户部核准各地官吏的成绩,以此对个人官职进行调整。

此事主要由户部议定,并由皇帝进行最终核准。

到了今年,温晏然需要核准的内容比往常翻了一倍不止,主要问题还是出现在东边,那边的官吏是通过擢才试选出来的,其中出身豪强者数量着实不少。

豪强大族中的人才比例虽比士族少,但要高于寒门,可惜骤然发迹后,难免有不法事,如今东部新换了这么一批人上去,自然除了不少纰漏,温晏然一口气免了三百余名大小官吏,决定等年后再组织一次擢才试。

袁言时特意劝过:“名族自可按声望授官,何必非要与豪强人家的孩子们同堂比试?”

对太傅的话,天子倒是一向肯听,只是听了后却不曾调整自己的安排,只笑道:“既然名族中人才德俱佳,声望极好,想来也并不会畏惧同堂鄙视。”又道,“何况当地典无恶等人谋反时,东地多有弃城而逃者,想来是以前少见险事,今次也叫他们多磨练磨练。”

天子拿住了之前官吏弃职的由头,袁太傅自然也是无话可说,他不曾公开反驳,旁的官吏自然更难开口,第二年的擢才试,也就按照天子的心意,顺利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