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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书珩亦半开玩笑地问:“阿晟可愿意和我们一道生活?”

阿晟虽早慧,但毕竟是个孩子。

他哽咽道:“我愿意的,阿兄待我恩重,可我若叫阿兄作父亲,就会忘记阿爹,我……我不舍得爹爹。”

阿姒心头一阵酸。

想必这孩子方才叫她阿娘时高高兴兴是因对生母没有印象,但因对生父有记忆,故而不愿改唤他人为父。

这孩子不仅聪慧,还重情重义。

晏书珩温柔地摸了摸小郎君头顶,便蹲下来哄道,温和道:“那便喊阿兄,好孩子别哭了,阿兄给你买糖。”

一听说有糖,阿晟止住了泪,冲晏书珩诚恳地唤了声:“阿兄!”

晏书珩笑着应了声。

阿晟喜笑颜开,拉着阿姒:“阿娘!我有阿兄了!”

“恭喜阿晟啊。”

阿姒刚说完,才发现不对。

阿晟大抵是将她适才说的收养和唤晏书珩义父当成了两码事。

可唤夫君阿兄,却唤她阿娘。

这像什么话?

但阿姒偏不纠正。晏书珩捕捉到她嘴角笑意,依旧在阿晟跟前半蹲着,抬手去拉阿姒垂在裙边的手,同阿晟道:“这是阿兄的妻子,阿晟既叫了我阿兄,就不能再叫她阿娘了,该叫阿嫂才是。”

“妻子”从他口中经他温润的嗓音说出,阿姒的心陡地一跳。

奇怪,从前为何没有这般感受?

阿晟却不解:“是阿兄让我喊阿娘呀,夫子说,君子不可随意变卦。”

晏书珩笑着刮了刮小孩子的鼻梁:“可阿兄并非君子啊。”

见小孩一脸错愕,他不再逗弄:“喊阿嫂就有两份糖豆。”

阿晟想了想,乖巧点头,朝阿姒甜甜地唤“嫂嫂”,待晏书珩转身后,他又小声道:“待我拿到糖豆还喊阿娘。”

阿姒无奈,纵容笑道:“都可。”

几人回了客栈,刚回到房中,晏书珩反手阖上门。阿姒走在前头,忽地被他拉了过去,转眼人被抵'在门板上。

他不说话,整个身子压了过来。

身上沾着淡淡的酒气,混着竹香,给人以清雅又放纵的感觉。

温柔呼吸拂过她耳边,阿姒感到不大妙,偏过脸去。眼上绸带被扯下,冰凉长指似狼毫笔,在她眉上描摹。

不论是他指腹的触感,还是紧紧相贴的身躯,都有些不寻常。

好似有羽毛在心尖轻挠。

阿姒有意剪断这藕断丝连般的暧昧,她正色道:“阿晟执意要唤我阿娘、唤你阿兄,如今你也算我名义上的儿了。”

晏书珩低低地笑了。

他在阿姒耳垂上捏了捏,低声道:“你是谁的妻子,谁的阿娘,不都是我的人?若你真是我名义上的小娘,倒也锦上添花了,我不介意为你罔顾人伦。”

阿姒脸飞快烧起来。

她微微长大了嘴,平日看不出来,这人竟有如此危险的念头!

什么叫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是这么用的么?

她为之震惊。

难道那句老话是真的,面上越是正经的人,越不正经。

紧压在她身上的人低低笑了:“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呢?”

分明是他先胡言乱语。

阿姒嗤讽地轻哼一声扭过头。

不料却给他留了个别处的空档,耳垂上忽地一阵温热刺痒,阿姒禁不住低'吟一声,这人怎还咬她耳尖!

不,也不是咬,是含。

太痒了……

她怕痒。受不住这样的亲昵,伸手要推开他,却被抓住了手腕,他把她紧紧按在门板上:“阿姒……”

缠绵的一声“阿姒”让她一阵走神,青年的唇趁机移到另一处,这是阿姒的死穴,她用气声劝道:“夫君,外面是廊道,会有人经过的。”

那人离开她颈侧,唇贴着她的,停下亲近,却不言语。

阿姒觉得他今日有些怪。

可顾七郎只同她说了两句话,他便如此醋劲大发,想不到这人不仅爱吃醋,占有欲也很强。幸亏顾七不知道。

否则得笑话了去。

但……怕什么来什么。

廊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继而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说话了。

“这不是姜郎君家的小郎君么?”

阿姒彻底僵住了。

这、这是……顾七郎!

廊道上,顾七郎弯下腰与阿晟说话,在竹林时,他尚未有心思去留意这个小郎君,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孩容貌虽出众,但稍显昳丽冶顽。

与姜郎君和那位女郎,都不大像。

但姜郎君与女郎情投意合,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顾七郎压下心中时不时死灰复燃的希望,问小孩:“你阿爹呢?”

小孩忽地哽咽:“阿爹不在了……”

这是如何一回事?

顾七郎满脸不解,再度问道:“姜郎君为何……不在了?”

也许是临时有事离开,而非他误以为的那般,又问:“那你阿娘呢?”

小孩收起难过,指向前边的一间房:“阿娘正和阿兄一起玩。”

顾七郎愕然望去。

格扇门上影影绰绰,映出一道高挑的人影,不,应当是两个人,之所以看成一人,是因他们正重叠着。

看着那一双暧昧交叠的人影,顾七郎回想小孩的话,顿如五雷轰顶!

房内,听到对话的两人亦始料未及。

阿姒的脸蹭一下红透了。

比过路的人撞见他们在门上亲热更难堪的是,那人是顾七郎!

比来人是顾七郎更叫人羞耻的是,他还误会她和夫君是继母与继子!

阿姒简直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窘迫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反被他压制得更死了,她用气声道:“顾七……唔……”

唇被堵上了,说不出话来,晏书珩贴得更为紧密,将门板抵出一声响动。

这般声响落在廊道上的顾七郎眼中,却是另一种理解,他噌地红了脸,逃也似地离去了,头都没好意思回。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说时下民风开放,士族尤其以纵情声色为风度,但想不到以超尘脱俗闻名于世的姜氏子弟,私下里竟也如此狂浪!

顾七郎是大族子弟,不仅知道朝中风向,还知道各大名门一些燕闻轶事,比如已故姜氏家主是个风流人,姬妾众多,可惜也因此才不惑之年便把身子掏空,英年早逝。听闻其独子姜珣文武双全,貌若潘安,正与这位姜郎君相符。

此刻结合小郎君的话,顾七猜测,这位娘子年纪轻轻,想必是姜氏家主的那位继室,在夫主死后为继子占有了。

简直是……颠倒人伦!

顾七郎本是在半道上发觉不妙,明白自己是被这姜氏郎君用了激将法,但他本身也悲天悯人,也只能认了。

与其计较这些蝇头小利,不如摊开了说,并且表示自己看出来他的激将法,但为了顺利让贡品运到建康故意配合着上钩,如此也能有个结交的由头。

此刻撞见这败德一幕,再也没了结交的心思,红着脸匆匆离去。

在他身后廊道上,那早慧冷静的小郎君暴露出孩童本性,悄悄吐了个舌头。

小孩耸耸肩,回到自己房中。

而里侧那间房的门板上,依旧映着交叠亲昵的人影。

阿姒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腰腿酸软,几度要瘫坐在地,又被青年捞起,她恼羞成怒,故技重施要狠狠咬他一口,最好把他那总是吐露狂言的舌头咬断!可那狡猾郎君察觉她的意图,掐转时机退了出来,薄唇贴在阿姒颈窝呢喃:“这回倒坐实了,该怎么办呢……小娘?”

这个混账东西!

阿姒压下恼火:“横竖我平时出门都蒙眼,倒是你,我的儿,恭贺你落了个染指继母的好名声。”

晏书珩低笑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坦然道:“儿不在意名声。”

阿姒不愿再和这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说话,奋力推开他。

怕他再把她抓回去,她猛地转身快步往内间走,不料却忘了自个眼瞎的事,一个趔趄往地上倒去。

眼看就要脸贴地,晏书珩眼疾手快捞住她腰肢,将人抱至榻上,自己亦压了上来:“是我孟浪,阿姒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吧。”

说话时手还探入阿姒袖摆,顺着她腕子往上,蛇般游移。

阿姒佯作嗔怒推开他,身子滚到里侧:“托你的福,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阿娘和阿兄,在我淡忘此事前,你别再想上我的榻,更别想像从前那般碰我。”

青年目光一沉。

语气温柔却深意十足。

“哪个从前?

“我如何碰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