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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晏书珩的是她停滞了一息的气息, 确认她在装睡,青年掐住她腰间,吻慢慢朝着她后颈而上,一手揽在她腰间, 另一掌心隔着绸缎轻揉。

阿姒不自觉往后靠, 去迎合他的吻。即便一字未说, 他也明白她的心思, 手掌时紧时松,但她得到过更快慰的, 再这般时便只觉是隔靴搔痒, 阿姒不满地呢喃:“我可以睡觉了么……”

晏书珩听出话里的意犹未尽, 却更想亲耳听她说出对他的渴求,轻轻松开她:“怪我吵醒你了,睡吧。”

阿姒倒不是开不了口,是不喜欢这样刻意被吊着的感觉。

不能让他得逞, 惯坏了他。

如此想着,她铁了心要继续睡, 不一会,当真再次坠入梦乡。

晏书珩听着身侧平稳的呼吸声,无奈心道:还真是不肯轻易低头。

若她知道真相, 又会如何?

这夜有人狠心入眠,有人心乱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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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晏书珩难得和阿姒一道睡到日上三竿,阿姒还因着昨日他刻意吊着她的事不悦,他从后拥上来。

“我今日休沐, 带你去道观走走,顺道让那位道长替你诊治一二。”

阿姒欣然回头:“太好了!我最近每日都找郑婶竹鸢聊天, 试图再多想起一些,可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一直未再未记起其他的事。”

简单收拾后便出了门。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抵达城郊摄山。

近年大周尚玄学,佛寺、道观兴起,势大的僧侣道人甚至拥有属于自己的庄园和佃户。摄山有一座千清观,一座福恩寺。一观一寺中,皆有贵人坐镇,千清观住着手握京口重兵的建康王,而福恩寺则住着晏书珩之母祁氏。

祁氏膝下除晏书珩外,另有一女,早已出嫁。十年前守寡后,祁氏便常年住在福恩寺,庶务交由心腹打理,除去大节主持祭祀诸务才回晏府小住。

晏书珩让竹鸢陪着阿姒在佛寺后山暂留,让护卫妥善护着,自己则去了寺后一处小院,那是祁氏居住的地方。

进了院中,并不闻诵经之声。

祁氏正在打坐,听有人通传长公子来了,缓缓睁眼:“月臣来啦。”

她性情温和,但和晏书珩的温雅不同,她的温和是一团雾,把外人隔绝开来,圈出一个自己的世界。

祁氏关心起晏书珩的伤,又问起祁君和,晏书珩顺道聊起武陵凤光。祁氏目光波动,艳羡又惋惜:“也好,那孩子心性纯粹,能游山玩水也是乐事。”

母子二人关系和睦,但也仅限于和睦,世家中的亲情大多寡淡,他们习以为常,闲谈片刻便默契道别。

阿姒正坐在后山亭中等着。

远看着沉静温柔,和平日与他有来有往的小狐狸截然不同。

他上前,在离她一丈开外处出声:“等久了吧。”

阿姒摇摇头,听他语气轻松,笑盈盈问:“夫君的事办完了么?听着你似乎一身轻松。”

听到她声音,晏书珩才好似被仙人点化了般,从行止都被笔墨框定好的画中人走入凡尘,顿时有了血肉,眼底笑意亦充满真情实意的愉悦。

他牵住她:“去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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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顶,晏书珩让阿姒随竹鸢在偏厢侯着,自己先行去见观主。

观内陈设简单,周遭设有纱慢,风来时如薄雾攒动。晏书珩赞道:“王爷真是大周第一超凡脱俗之人。”

纱后滤过来个沉稳但疏离散漫的声音,衬得观中更不似人间。

“晏中书怎有闲莅临弊观?”

里头这位是大周唯一一位异姓王,亦是先帝姑母豫章郡公主之子。豫章郡公主文武双全,曾助高祖打下江山,高祖便封其独子为建康王。

如今新帝的底气,一半来自于这位表叔手中的京口重兵。

难得之处在于,建康王虽手握兵权,却对权势漠然,不恋俗物,常年幽居道观中,不喜在公务以外的场合与人打交道。据闻年轻时的建康王容貌俊朗,每每出行便有掷果盈车盛况,但他毕生未娶,膝下更无子嗣。

新帝说,建康王行事百无禁忌,喜好不定,更是叫人难以琢磨。

唯独有一事不变。

便是不喜欢被人欺骗。

晏书珩在最后一道纱慢前恰到好处地止步,接着道明来意,望能请观中常年闭关的道人替他心上人诊治。

对面毫无波澜。

他不慌不忙,取出一个锦盒:“这是晚辈的谢礼,望王爷莫嫌。”

一小道童上前接过,拿到帷幔后。

“谢礼收了,你可以走了。”

道童暗自无奈,这两人一个未曾得到允诺便奉上谢礼,一个不给承诺却坦然收下谢礼,各说各话竟还能聊下去。

晏书珩神色如常,谦和道:“晚辈恳请王爷打开一看。”

建康王命道童打开,淡淡看了眼,迟迟不语,稍顿才明知故问。

“此为何物?”

“是已故孝宁太后亲手誊抄的佛经。”

孝宁太后是先太子生母,亦是颍川名士陈老先生之女、陈少傅胞妹,更是如今新帝宠妃陈妃的亲姑母。

晏书珩幼时见过这位孝宁太后几面,彼时他才四五岁,孝宁太后还是皇后,相中他作为先太子伴读,这才得以与恩师结缘。因此孝宁太后也算他的恩人。

建康王拂过纸面,声如寒雾:“你未打听过么?本王不喜信佛之人。”

晏书珩微讶:“晚辈疏忽。”

话是如此,可他却并无内疚。

孝宁太后数年前已薨逝,又并非少帝李霈生母,与李霈关系亦疏远,但却于一年前李霈登基后被追封为太后。朝中都猜测是新帝因对陈妃爱屋及乌,可晏书珩却认为这与建康王有关。

果真,对面沉默须臾,把佛经收起来:“带着你那位心上人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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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书珩带着阿姒到了后山。

亭中已候着一位须发斑白、身着道袍的老者,与心思难猜的建康王相比,这位老者便和善许多。

刚要切脉,建康王身侧的道童过来了,附耳对老道说了两句话。

老道听罢微讶,不动声色地看了阿姒一眼。继而替阿姒施针,和寡言的建康王不同,他的话跟洪水般滔滔不绝,简直快把阿姒的祖宗十八代问了个遍。

可阿姒哪说得上来?

“我因为失忆都记不清了,只偶尔想起一些零碎片段。”

老道便煞有介事道:“那不妨趁贫道施针时,娘子仔细想想,过去都有什么记忆?想到什么说什么。”

阿姒把之前所记起的都说来。

道人若有所思点点头:“娘子既然能想起过去之事,看来脑中淤血已渐消,近来可曾觉得双目有何不适?”

阿姒说:“偶尔发酸发涩。”

老道又看了她的眼睛,语气更为松快:“此乃痊愈之兆啊!”

他转向晏书珩,却见青年定定看向女郎,双眸幽深,似在纠结。

老道不懂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但能看出这位郎君极在乎心上人。苍老声音里含了笑:“只是仅靠干等,恐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彻底恢复,贫道替女郎开个方子,另佐以贫道特制的丹丸……”

晏书珩忙问:“此丹可会损及身子?”

阿姒忧心的却是别的事:“敢问仙长,拢共需耗费多少银子?”

老道正要报数,收到晏书珩暗示,顿时会意:“不过一百两罢了。”

阿姒当即睁大眼。

什么叫不过一百两……罢了!?

几两银子就够寻常人家丰衣足食了。

这莫不是个妖道吧?

夫君月俸有一两银,一百两的话,他们要不吃不喝近十年。

阿姒神色恹恹,看得青年心里一阵内疚,握住她手:“不必忧心,我有俸禄,亦小有积蓄。再不济,去富贵亲戚家中打打秋风也能凑够。”

老道藏下眼底鄙夷。这贵公子为了哄女郎高兴,连打秋风都说得出口。光他那身袍子恐怕就不止百两!

仙风道骨的老者轻捋银须,心下一思量,决定多捞点。

他和王爷七三分。

片刻后,阿姒和晏书珩带着离开,老道喜滋滋地回到观中。

廊道中传来个沉静的声音。

“又借本王之名敛财了?”

廊柱后,立着个身穿玄白两色道袍、手持拂尘的高大身影。

山风吹动道袍,袍上仙鹤振翅欲飞,一派超脱飘逸。那人转头,老道对上那双不带凡尘俗欲的眼,偏生眼尾上挑,一抬眼便带着睥睨之色。

老道暗道:他们王爷离天命之年还有五六年,却已有种因享过世间所有欲望后变得无情无欲般的超凡脱俗。

他迎上去:“问过了,那女郎记不太多,但曾听有数人说过她措辞像颍川人士,家中至少两位叔父,其父早年丧妻,上头还有个姐姐。”

建康王只略一颔首,目光仍是那般淡漠无物,转身入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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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时有飞鸟掠过。

自打回建康后,阿姒因着谨慎,一直不大敢出门。对她而言,失明时地方越小越觉安稳,恨不能像蜗牛一般,去哪儿都背着个小小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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