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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去鲛绡宫一探便知。”离央本就打算去见胥沉雪。

“我觉得这样的事,直接上鲛绡宫,只怕看不到真相。”姬扶夜缓缓道,他身后好像有并不存在的大尾巴摇了摇。“不如我扮作祭品,跟这些鲛人回去查探一二如何?”

离央瞥他一眼:“随你。”

得她允准,姬扶夜运转灵力将几名昏迷不醒的人族少年送离海面,眸中再次显出赤红之色,惑心之术下,三名鲛人的眼神都渐渐茫然起来。

“天狐血脉的惑心之术?”离央眼中显出些许兴味,却是有些意思。

这小狐狸素来机敏,少有人能叫他吃了亏去,离央见此,也不再多留,身形消失在原地。

鲛绡宫外,数名身着轻甲的鲛人卫士手持长戟,面色肃然。宫门紧闭,五彩琉璃瓦在水中折射出耀目光彩,周围有数队鲛人护卫来往巡逻,甚是森严。

离央的身影落在宫门前,望着上方鲛绡宫三个字,神情平静。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南海,那个生了她的女子的出生之地。

离央对画未没有太多印象,毕竟她们甚至没有见过一面。

画未死在她出生那一刻,等离央能睁开眼时,她的母亲就只是魔宫外的一座孤坟。

若非为魔君生了一个女儿,画未只怕连这样孤坟也没有。

魔宫中也没有几人记得她,少言寡语的鲛人修为平平,除了生得好些,全然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的地方。

离央的突然出现,让守在宫门外的一众鲛人护卫刹那神情大变,长戟向前,齐齐指向离央。

离央收回目光,不过一眼,一众鲛人护卫便再动弹不得,神情惊恐,口中却难以发出一声呼喊。

她便在这一片沉寂中,抬步向前,玄色裙袂在水中漾开,无人可挡。

越过披甲的宫门护卫,拂手振袖,鲛绡宫外一重又一重禁制就在瞬间如冰雪一般消融,原本紧闭的宫门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在离央面前缓缓大开。

缓缓走入鲛绡宫中,其内鲛人婢女见此,均是花容失色,摆动鱼尾躲在用在装饰的珊瑚后,瑟瑟发抖。

离央一步步向前,向鲛绡宫最中心之处的大殿走去。

“不知何方大能驾临鲛绡宫,当真是叫本君,受宠若惊——”

女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在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这句话,离央身边骤然掀起惊涛骇浪,眼看就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其中。

离央抬起手,汹涌咆哮的海水就在这一刻凝固,她向前翻转手腕,海水立刻挟不可当之势倒卷而回。

赤尾的鲛人双手掐诀,灵力与海水相撞,两相消弭。

余波震得胥沉雪退后,她心中暗惊,好可怕的修为,自己正面相抗,只怕并不是对手。

既然打不过,胥沉雪面上扬起颇有深意的笑容:“不知阁下来访我鲛绡宫,有何指教?”

她身着一袭红裙,白发披散,一颦一笑之间似乎都能蛊惑人心。赤红的鱼尾上在水中摆动,其上鳞片好像都闪过鎏金之色,光彩熠熠。

“本尊今日来,是要问鲛人皇一件事。”离央对上她的目光,缓缓道。

胥沉雪轻笑起来:“若只是要问一件事,阁下来的阵仗未免太大了些。”

破了重重禁制,径直闯入她鲛绡宫中,难道只是为了问她一件事?这话,胥沉雪却是不信的。

“你鲛绡宫的规矩太大,”离央微勾起唇,气势丝毫不落胥沉雪之下,“本尊没有功夫递了帖子,等你鲛人皇何时空闲再来与我一见。”

胥沉雪笑意不改,眼中却闪过深深忌惮。

“那阁下如今已经见到本君,不如说一说,所求究竟为何?”她曼声道,游到离央身边,绡纱轻薄,在水中如一团红色云雾。

离央侧首对上她的目光:“我要问两千多年前,由你鲛人一族而出,为魔君妾室的鲛人,画未。”

听到这个名字,胥沉雪眼神微深,她打量着离央,忽然道:“本君从前见过你。”

“一千多年前,九重天上,玉朝宫中,你是明霄收下的第五个弟子。”

胥沉雪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寻到了一丝离央的痕迹。

她有些恍然道:“对,你是魔族三公主,那便是画未的女儿。”

“既是故人之女,不如进殿一叙。”

胥沉雪的笑容似乎多了几许真心。

两人对视,周遭一片静寂,良久,离央面上也勾起一抹笑,她跟在胥沉雪身后,缓缓走入殿中。

相对而坐,胥沉雪抬指,示意殿中侍奉的婢女退下,待殿中只剩下两人,她打量着离央,轻笑道:“前日龙宫之事,本君也隐约耳闻。没想到画未那般温软的性子,竟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鲛人一族虽是龙族附属,但胥沉雪作为上古生灵,地位超然。司泽寿辰,即便她不曾亲自前去,也无人可指摘什么。

说来,自第一次神魔大战之后,胥沉雪便久居鲛绡宫,甚少出现在六界之中。

“你此番来,就是想问你生母之事?”见离央神情不动,胥沉雪又含笑道。

离央平静地看着她。

胥沉雪屈指敲了敲桌面,似有些漫不经心:“其实也没什么出奇,她不过是只父母双亡的寻常鲛女,因为生得好才得以入了鲛绡宫侍奉。也是因为生得好,被本君选中,送去魔君身边。”

“不想她这样资质平平的鲛人也能怀上魔族血脉,自怀上你的那一日便注定,她一身血骨,最终都要化作你的养料。”胥沉雪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唏嘘。“所以生下你的那一日,便也是她的死期。”

她看向离央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悲悯。

一个从还未出生便注定要失去母亲的孩子,自然是可悲的。

“不过她心中应是爱你的,画未从前,最想要的,便是有自己的家人。”

她话音落下,殿中一时沉默无言。

“只是如此?”片刻后,离央反问道。

“我所知关于画未的一切,便只是如此而已。”胥沉雪含笑回道。

离央却是缓缓笑了起来:“这样一只寻常的鲛人,竟然能叫鲛人皇牢记至今,连她最想要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是最奇怪的地方么?”

胥沉雪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