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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谦昨夜就知道傅兰芽主仆跟平煜等人安置在同一个院落里,虽然知道傅兰芽身边危机四伏,平煜这么做无可指摘,仍不免郁郁,一边端坐饮茶,一边忍不住上下扫他一眼。

秦勇见平煜身上果然穿着昨夜送去的衣裳,忽然有些不敢看他,起了身,笑着引平煜入座。

李由俭也从座上起来,正要跟平煜寒暄,忽瞥见秦勇脸色有些微红,心里的疑惑直如破土春笋一般露出一点笋尖,莫名不舒服,

等平煜入座后,秦勇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平煜虽然不见得比平日高兴 ,眉眼间却仿佛蕴藏了春风,比往常柔和许多。

正自疑惑,下人过来呈膳,只好按下。

哪知李攸见平煜来得晚,隐约猜到缘故,一个劲的添乱,添了无数点心,又盛了一大碗粥,笑嘻嘻令下人放于平煜面前。

平煜面不改色,硬生生又吃了一回。

撤下膳具,下人奉了茶,洪震霆面色凝重地对平煜道:“平大人,刚才我与秦当家商议一回,除了林之诚以外,另有一件异事要说与你听,只是此事事关锦衣卫,也不知可有什么避讳之处。”

平煜微微一笑,道:“锦衣卫之事平某可一力承担,洪帮主但说无妨。”

洪震霆赞平煜痛快,道:“昨晚我等追袭林之诚,忽从半路杀出一行黑衣人,有阻拦我等追捕林之诚之意,我等先前以为是南星派的弟子,可从招式上来看,跟南星派显见得并非一路,林之诚对那帮人似乎颇为忌惮,原本打算跟我比量一二,一见那帮人冒出来,便施出轻功遁走。”

平煜眸光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听这番描述,这行人十之八九是东厂,蛰伏了这许久,总算出手了。

如此一来,前前后后都对上了,林之诚身上果然至少也有一块当年的宝贝,东厂好不容易诱得林之诚出马。怎肯让他落在旁人手里。

洪震霆又道:“那行黑衣人中,旁人也就罢了,领头那人,轻功太过骇人,招式古拙,偏偏迅如疾鹰,说不出的怪异,且明明见到我派陈副帮主的长剑到了跟前,竟不退不避,硬吃陈副帮主这一剑,事后不见血液涌出,行动也不见半点迟缓,着实少见,不像光明正大的武功,倒像邪魔外道。”

平煜下意识跟李攸对了个眼,难道是王世钊?

便听洪震霆道:“因此人武功令人印象深刻,我惊讶之余,于清晨跟白长老等人提起,不料白长老却大吃一惊,告诉我说,他们近日盯着的那人正是习的这等邪术。”

秦勇神色凝重,看向平煜道:“不知平大人可记得昨夜南星派前来进犯之前,我曾有急事要找你商议,可还没来得及细说,林之诚便来了,我等被琴声所扰,这才不得不搁下。其实,当时我正要跟平大人商议王同知所习邪术之事。”

平煜面色微变,道:“你们用来试验王同知的法子已有了定论?”

秦勇点点头,隐含不安道:“我们为了试探王同知究竟练的是百年前曾失传的五毒术,还是夷疆普通的用蛇血来滋长功力的采纳大法,特在他饮食中做了手脚,放了些去了味的雄黄。若王同知习的不过是普通的蛊法,不过三顿饮食,蛊法便会不告自破,内力也会被打回原形,可几日过去,王同知内力丝毫不见减退迹象,反倒日益精进,我等便知他多半是习的五毒术,心下不安,这才急忙去找平大人商议对策。要知道五毒术是极为邪门的邪术,源自蒙古,盛起在百年前的夷疆,习得此法者,不但可刀枪不入,且这邪术可催发练术人的劣根性,原本暴虐之人,练功之后,只会变得越发暴虐,而原本心术不正之人,会更加作恶多端。只是,练这法子,需得内力达到一定程度,否则会有走火入魔之嫌,王同知显然练功初始时,并未达到能练五毒术的境地,所以那晚我等夜宿双月湖畔时,王同知才会突然发作,险些走火入魔。也不知究竟何人教了他这法子,明知他可能承载不起,仍强行让其操练。”

平煜脸色阴沉起来,果然如他和李攸所料,王世钊习此术是在那晚于客栈中被东蛟帮所伤之后,临时起意,强行给王世钊灌入。毕竟觊觎傅兰芽的人马已涌至云南,王令既要忌惮旁人夺走那几样物事,又要防备自己,不得不将主意打在了王世钊身上。

王世钊虽然脑子不好使,但练了此术后,至少能成为王令手中一柄听话的利器。

看来那晚左护法所言不差,王世钊跟王令果然毫无血缘关系,否则,王令何以如此罔顾王世钊的死活。

他垂眸不动,脑中却细细回想左护法的原话——“看来布日古德已将不少好本事传给你这假侄子,不过,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能克化得了这门邪门功夫。”

他反复推敲,布日古德,布日古德……

忽然冒出个前所未有的想法,昨日听洪震霆说起,林之诚二十年前曾路遇扮作中原人的北元贵族,双方厮杀一场,将那帮北元贵族全数杀死在蜀山。

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一回,林之城从北元人口里知道这世上有起死回生之术?以他骄狂的性子,初始时,并不见得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后经一对双生儿夭亡后,痛不欲生之下,想起当日之事,这才远赴夷疆,找寻复活孩子的契机?

而王令既原名叫布日古德,不知跟当年那场看似毫无关系的厮杀有无关系?

秦勇道:“照如今情形来看,王同知已渡过初劫,克化住了这门邪术,渐入佳境,融会贯通,往后断难对付,在找到破解他邪术的法子之前,我旁的不怕,就是见王同知似乎对傅小姐有垂涎之意,如前所说,这邪术会催发练术人心中所想,就怕他——”

她挣扎了下,最后总算找到个还算体面的词,忧心忡忡道:“就怕他伤害到傅小姐。”

话刚出口,平煜眉头一跳,看向秦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