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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次不同,这回除了锦衣卫的衣裳,还多了一柄绣春刀,

主仆二人依照平煜平日佩戴绣春刀的模样,将刀柄在腰间挂好。所幸极轻,系在腰上,并不多累赘。

偷偷摸摸到了帐外,李珉和陈尔升果然在帐外等着。

许是平煜提前做了安排,周遭锦衣卫的帐篷门口,一个人影都无。

为怕引人注目,傅兰芽有意将头埋得低低的,默默跟在李珉身后走了一段,就听二人道:“平大人。“

她心中微撞,抬头往前看,就见平煜立在前头,听到动静,目光朝身后扫来。

他脸上有些疲色,身姿却依旧挺拔,让傅兰芽意想不到的是,平煜身上竟齐齐整整穿着指挥使的三品官服。

她微讶。

白日平煜身上所着的是件石青色的锦袍,怎么这会竟换上了官服。想了一回,暗忖,莫不是皇上已醒,临时召见了平煜不成。

想到皇上那暮气沉沉的模样,她心头掠过一丝疑虑,下意识摸了摸袖中那包解毒丸。

记得几年前父亲刚入阁时,她曾意外瞥见过一回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印象中,皇上目光清亮、进退有度,性子平易近人,虽不似哥哥那般天资纵横,却难得有股温煦儒雅的气度。

如今变得这般昏庸,也不知是不是被王令下了毒所致,若是,她的解毒丸不知能否解毒?

她是个最擅把握机会的人,既起了意,忍不住便细细筹谋开来。

父兄被关押多时,解毒丸是替父兄翻案的唯一契机,若是算计得好,一家人也许可借这机会重新团聚。

只是此事说来简单,行起来却不易,绝非她一人之力所能达成,在实施前,还需跟平煜好生筹划筹划。

可一转念,想起平煜始终未对当年之事放下,眉头忍不住蹙起,平煜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若是性子上来,不肯插手此事可如何是好。

念头一起,她蓦地停住脚步,咬唇瞪向平煜,暗想:他敢。

平煜正静静望着傅兰芽走近。

两人分明只一日未见,不知为何,竟像分离了许久似的。

因着一份眷恋,他明知需早早将目光移开,却忍不住在她脸上一再停留。

想起她胡编出分辨古今字画的法子,哄得三千营那帮武夫团团转,要多慧黠便有多慧黠,脸上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只是好不容易傅兰芽肯跟他对视了,却根本不是他预想中的柔情似水,竟是含着一点怒意的瞪视。

他疑惑,不知自己何事又得罪了傅兰芽?

绞尽脑汁想了一晌,自觉这两日忙于应对王令,委实没有得罪傅兰芽之处。

她又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不会无故跟他使小性子。

越想越觉得不解,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傅兰芽身上的锦衣卫衣裳上,忽有所悟,难道那晚在河边两人亲热时,他失于急躁,让她记恨至今?

虽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他也知道,这想法却并非毫无依据,尤其细细回想当晚,他隐约觉得,前头的确太仓促了些,未等她做好准备就——

忙清清嗓子,转头望向旁处。耳根却忍不住作烧,自我安慰地想,才第二回 ,未能尽善尽美情有可原,反正王令这颗毒瘤已除,回京成亲指日可待。等回了京,他自然有法子细细琢磨这里头的门道。

事到如今,他算是弄明白了,凡事都逃不出熟练二字,若是再接再厉,假以时日,他同她只会越来越琴瑟和鸣……

傅兰芽并不知道朝平煜走去的短短功夫,此人脑中已转过这么多念头,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他却不肯再看她,神色淡淡往前走。

她知道他是为了避嫌,遂也收回目光,在他引领下走到神庙门口。

随后又在李珉的暗示下,站于被阴影遮蔽的角落里。

片刻后,又有一名官员率人匆匆赶来。平煜唤其为邝大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一行人便进入神庙。

刚一进去,便听里头传来野兽般的低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瘆人得慌。

她听得暗暗心惊,抬目朝殿中一看,就见王令浑身上下满是铁链,被捆于殿中梁柱上。

五官早已痛苦得变了形,一双眼睛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看得一阵恶寒,忙跟在李珉等人身后,静悄悄走到一旁。

一回身,却见平煜施施然走到王令跟前,负手停步,居高临下望着王令,似笑非笑道:“你想要的东西,我立时可哺给你,虽非人血,不能恢复你的内力,却能解除你血脉逆流之苦,只要你肯将坦布大军的下落乖乖告诉我——”

不等他说完,一阵砰砰声传来,却是王令已受不了这份嚙心之痛,竟使出全力用后脑勺撞击坚硬的梁柱,以求痛痛快快一死。

可惜的是,在他身后的梁柱上,早被人厚厚缠绕了一层松软的被褥,他狠力撞了一晌,别说求死,后脑勺上连个疙瘩都未撞出。

平煜笑道:“王公公怕是已忘了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了,在没问出我们想要的答案前,就算想死,你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王令听得此话,颓然地住了手,默然片刻,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痛苦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平煜却火上浇油,摆了摆手,令人端进来一桶热气腾腾的鲜血。

这味道腥得离奇,傅兰芽甫一闻见,便险些作呕,连端坐一旁的邝埜都露出不耐之色。

王令却仿佛闻到了这世上最美味的佳馔,挣扎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双目死死盯住那桶鲜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垂涎。

平煜索性令人将那物抬得更近些,诱哄道:“如何?”

良久的沉默。

偌大一座神殿只能听见王令的粗喘声。

等了不知多久,正当邝埜失了耐性之际,就听王令咬牙切齿道:“在……在旋翰河上游的伊达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