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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硬是要去问罪知府?

何况葛州知府曾经有过不少佳绩,出了名的爱民如子,这样的人物,你说他会枉顾百姓性命?反正他们不相信。

朝廷上开始各种争辩,刚刚指着纪长泽鼻子骂的那个大臣就是相信葛州知府的。

谁都知道这是皇帝在甩锅,但他们不能骂皇帝。

于是,这不就只能骂一骂跟皇帝狼狈为奸的奸臣了吗?

上面站着的皇帝见底下跪了一地,到底还是想要个明君名声,不合适直接把为葛州知府的人宰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意道:

“此事乃是葛州知府之错,无须再争辩。”

这话一出,原本安安静静跪着的大臣们又着急起来。

“陛下……”

“陛下不可啊……”

“葛州知府在外素有清名,若是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就治了他的罪,该让天下人怎么想。”

“陛下……”

皇帝脸色越发难看,如果不是他还想要个好名声,底下这群向着其他臣子说话的,他简直恨不得一刀一个。

就在众人纷纷上言的时候,一个违和的嘲讽声响起:

“因葛州知府之失,让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各位不想着要如何去安置这些百姓,倒是先替他分辨起了对错吗?”

正在努力为葛州知府说话,试图劝说皇帝改变心意的大臣们脸绿了。

如果说他们对上面坐着的皇帝是又气又急,只恨国君不是个靠谱的话,那么对纪长泽,大部分身形正的臣子就是瞧不起了。

卖师求荣!奸臣!佞臣!小人!人渣败类!

这些话放在纪长泽身上都是说轻了。

那位指着纪长泽鼻子骂的大臣气的猛地站起来,又是一个手指头指了过去:“你也配谈安置百姓?!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如今每天都能饿死一批人,那是谁的错?!”

被他指责的纪大人倒是老神在在,半分心虚和愧疚都没有,只抚了抚袖子,冲着对方一笑:“谁错谁对重要吗?刘大人你就算是把十个八个罪人拽到百姓们面前,那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灾民,想要的是粮食,住处,大夫,刘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本官是奸臣佞臣,倒是不知道您这位爱民如子的忠臣,为那些灾民做了什么呢?”

刘大人面色一怔:“若、若是当初接到折子就能给予救助,如今灾民也不会这般。”

上面坐着的皇帝脸色一变。

当初接了折子不搭理的人是他,这不就是在指责他吗?

一些精明的朝臣也听出了这话下意味,纷纷神情一变。

糟了。

刘大人怕是今天要逃不过此劫了。

就在皇帝铁青着脸要开口时,一嗤笑声打断了他。

“笑死人了。”

纪长泽毫不掩饰对刘大人的嘲讽与不屑,抬抬下巴:“我说,刘大人,你是真的糊涂还是在装糊涂?”

“口口声声说我是小人,显得好像你多么爱百姓一样,可你做的事不还只是不痛不痒的,你什么都没为百姓做,既没有给他们吃,也没有给他们喝,他们想要的田地房屋,你一个都没给,哦,你做了别的,你在骂本官。”

“啊,都说本官是小人,那骂小人的人,又是什么呢?忠臣?不畏惧奸臣威胁的好人?刘大人,你若是想要个好名声,你倒是去做一些好人好事,帮帮灾民,安抚安抚百姓,不去做这些而是来骂本官,不就是想通过骂本官得个忠直名声吗?”

刘大人听得简直目瞪口呆,越听越着急:“你!你!你胡言乱语!我何曾这般想过!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百姓!!”

“哦?为了百姓?”

那俊美无双,穿着一身红色官服的纪大人笑的更厉害了:“好啊,刘大人,不如来跟本官,本同僚们,跟陛下说说,你骂了本官一通,百姓得到了什么?”

“一粒米?一壶水?还是一床舒服的被褥,或者,一个遮风挡雨之处?”

刘大人哆嗦着唇,指着纪长泽,指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此,纪长泽满意笑了,转身对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作揖,直起腰时,脸上已然满是肯定;“陛下,看来刘大人并不是为了灾民才来责骂微臣,而只是私人恩怨呢。”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本来气的想杀人,那位刘大人都上了他的死亡名单了,现在眼见着纪长泽把人一顿怼,就好像是把对方的脸皮都摘下来扔在地上踩一样,龙心大悦,大笑出声。

“刘卿,你年岁不小了,莫要如此执着意气之争。”

“我!微臣!陛下!!!”

“陛下。”

纪长泽见刘大人还想要解释,直接插口过去:“依着微臣之见,既然刘大人如此心怀百姓,为灾民而忧愁,不如这次赈灾之事,就派给刘大人吧。”

“相信刘大人如此爱民如子,必定会好好行赈灾之事,安抚好京城外灾民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想着帮刘大人说话的其他大臣顿住。

虽然说赈灾是一件苦差事,又辛苦又不讨好,但如果是刘大人去做此事的话,定然不会发生那等吸灾民血的事。

纪长泽这样提议肯定是想要让刘大人吃吃苦头的,可也许对一心想要为百姓做实事的刘大人来说,去赈灾反而可能还是他所愿。

他们犹豫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出来说话。

毕竟按照以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刘大人去,陛下定然会派他信任的人去。

可陛下他信任的人,九成九都是佞臣啊!

要是那些人去了,别说赈灾了,不把那些灾民再脱一层皮就不错了。

刘大人也明白这一点,他本是满腔怒火,此刻听了这话,怒火刷的就全都下去了,紧张的握紧拳头,生怕皇帝不答应。

皇帝的确本来打算派自己信重的人去。

不过赈灾是个苦差事,这个家伙管不住嘴巴,去吃吃苦也好。

“既如此,就让刘卿去。”

这话一出,纪长泽甚至都能听到周围不少人松了口气的声音,可见他们平日里被皇帝虐的有多惨。

“那葛州知府,瞒而不报,导致灾民涌聚到京城,着此等大罪,诸位爱卿想想,朕要该如何定那家伙的罪?”

这怎么还是要定罪?

一些大臣心累得不得了。

他们已经不打算去管皇帝扣下折子不搭理这件事了,但皇帝能不能别一个劲的把罪名往别人身上扣。

葛州知府为人仗义爽利,为官又清廉爱民,在他治下的百姓一向很安宁。

如此好官,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治罪,那也太冤了。

皇帝倒是没打算直接把人杀了,毕竟名声不错,要是就这么杀了,他也很担心他的名声。

“念在他以前做官也算得上是忠心爱民的份上,抄家处斩就算了,到底也曾经是个不错的官。”

这次,还不等他们说话,纪长泽就已经先开口了。

“陛下,您对葛州知府太过仁慈了,他的罪之大,若只是单纯的问罪,也未免太对不住被他害的百姓了,微臣提议,不如将葛州知府捆绑在葛州刑场之上,任深受他其害的百姓辱骂丢弃杂物,十天过后,若是他死了,那便是百姓们不要他活,若是活着,陛下就赦免他。”

嗯?

这个法子……

皇帝有些犹豫。

他拿不准自己最宠信也最能为他排忧解难的臣子在打着什么主意,索性挥挥手:“朕有些累了,去休息会,此事再议。”

说完,他到后殿去了。

纪长泽都不用太监来请,直接自己就去了后殿。

一路过去,其他大臣们看他的视线又畏又恨,纷纷让路,纪长泽昂首挺胸,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进去。

他一走,剩下的大臣们立刻就像是班主任跟喜欢和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同学走了的学生一样,快速聚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其中以刘大人身边的同学,不是,同僚最多。

“刘大人,你无事吧?”

“诶,刘大人,这次倒是要辛苦你了。”

“刘兄,你方才太冲动了,若是方才陛下动怒,你全家老小该如何?”

“无妨。”

刘大人自己倒是红光满面的。

“此事倒是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如今这赈灾的差事被我得了,能亲手为灾民做些事,亲自盯着,我也能放心一些。”

这话倒是真的,毕竟刘大人是出了名的实干派。

此事让他去,可比让其他人去让他们安心的多。

“那纪长泽,倒算得上是干了一件好事。”

“呵,他是想要磋磨刘大人,他那等贪图享乐之人哪里能知晓刘大人心中志向,歪打正着罢了。”

刘大人在周围同僚说此事时,也只是跟着笑笑。

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方才他说出那话时,陛下已然动怒,他那时便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也想好了要以死明志。

可纪长泽当时一番话阻止了陛下,那话表面上看着是想要磋磨他,实际上却相当于是救他一命的同时还如了他所愿。

纪长泽年少时就以聪慧名扬,他不相信那样的聪明人,会不知道那些话反而是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