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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暇细想对方究竟是如何从“教室”逃出,上官祈暗叹一声,立刻追了上去。眼看一脚即将跨出门槛,她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本能地停住脚步——可惜为时已晚。

眼前场景倏然一变。茶室的地板被林中的石子路取代。她以为自己及时刹住了车,没有离开茶室,然而事实上,她人已经站在了茶室外面。

……是幻觉。

不知从那一瞬起,她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替换成了幻觉。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上官祈警觉地转过头去。只见真正的江临这会儿仍好端端地站在茶室大堂内。

“老师再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朝着上官祈招了招手,周围场景再次旋转,即将消失的前一秒,却听上官祈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不慌不忙:

“我可没说,一个学校,只存在一间教室啊……”

……?

什么意思?

这个念头飞快地自江临脑中闪过。尚未来得及思考,她人已经从茶室中倏地脱离。

——而很快,她就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

江临原本是打算直接转移到树根博物馆内。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中途却像受到什么干涉,等反应过来时,人又已落到了树林之中。

更糟糕的是,这一回,她的周边没有建筑物。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江临:……

再试两次。转移能力依旧能用,但和之前一样,目的地完全随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落到哪里。

江临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又再次进行了转移——因为上官祈之前的话,她现在对所有拥有屋顶的地方都保持着警惕。虽然无法确定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发难,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落到树根博物馆的附近,然后设法进去把匠临做了。

又一次落地。不远处终于露出树根博物馆的影子。江临心头一松,当即步行朝那边赶去,没走几步,视线忽然被一片雾气蒙蔽。她警觉转头,这才发现自己周围已完全被白茫茫的迷雾包围。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江临也从不记得有人和她提过林中会有雾的事。她暗暗咬牙,试图再度愚弄空间,却发现能力又一次失效——

不、不对,不是失效。

是她有些忘记了。

本来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发动的技能,这会儿却怎么弄怎么觉得别扭。像是一个用惯了键盘的人,突然被要求手写,明明是非常熟悉的字,落笔却怎么都不对,以至于半天都写不出一字。

江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这种状态绝对不正常。而且多半与这古怪的雾气脱不了干系。就这样站在原地未免太过被动,心念电转,她很快就拿定主意,定准了一个方向,义无反顾地朝那里跑了过去。

——只要是能力导致的异象,就必然存在范围与边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脱出那个范围!

方向是随机选的,被专门埋伏的可能性不高。假设布下雾气的人也在那里,在靠近的同时,她就会被传送走,这反倒是个好事……

江临咬牙,默默加快了脚步。一路上却不知怎么回事,磕磕碰碰,脚下总是会踩到奇怪的东西,甚至还被不知什么玩意儿绊了一跤……

手臂从某种尖锐的东西上划过,爆发出一阵刺痛。江临顾不得这许多,只捂着手臂闷头朝前跑去,鲜血顺着伤口滑落,在地上滴出一路。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身后的雾气倏然散去小片。林云站在那小片干净的区域内,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留下的血迹,对着另一边开口:“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又一定会往那个方向逃?之前布下的陷阱正好都被踩中了。太神了。”

“不是‘正好’被踩中,而是‘一定’会踩中。”雾气中传出清脆的女声。方可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谨慎地与林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白雾,“我以前好像和你不太熟。你的能力是什么来着?”

“大雾。”林云坦然道,“我的素质是‘大雾’,倾向是天灾加永昼。”

陷入雾气的敌人,会遗忘一定的技能或常识。越需要的,忘得越深。

除此之外,雾气还有净化作用。能对被困其中的可憎物造成伤害。

“你呢?”林云介绍完自己,好奇看向方可雾中的身影。

“预知。”方可抱起胳膊,话语中似是带上了些许得意,“死神来了。”

“?”林云愣了一下,“啊?”

“我说我的素质名。”方可看向江临逃脱的方向,微勾唇角,“就叫做,‘死神来了’。”

*

另一头。

结实的冰层下,一双鱼眼正在僵硬地转动,眼珠内透出诡异的光。

匠临正在努力确认着自己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身处何地,但他可以确定,这里绝对不是树根博物馆。

匠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动到这里来的。他只记得在不久之前,徐徒然曾将连冰带鱼,将他整个儿装进了一辆手推车内。当时的匠临内心还怀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秩序的能力不可能没有边界。只要徐徒然将他带出了规则的生效范围,他就有把握能挣开冰封,反不反杀的不好说,起码跑路是没什么问题的。

万万没想到,眼看自己就要被带出博物馆大门。徐徒然忽然停下,拿出个怪里怪气的可憎物道具,对着自己唱了一首音质恼人的“快快睡小宝贝”……

说很好听那绝对是假的。即使隔着一层冰,那种充满杂质的音效依旧闹得匠临十分暴躁。然而离谱的是,他居然真的听着听着,就那么睡着了。

中途又迷迷糊糊似是醒过好几次,同样都被徐徒然一曲“快安睡小宝贝”搞得失去意识。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他人已经在这儿了。

隔着冰层,他难以完全看全看清外面的情况。只依稀辨认出这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前方隔着走廊,似是有一个黑黢黢的出口,后方则是一大片空地,不知干什么用的。

冰层外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他吃力地转动脑袋,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捕捉到徐徒然的身影——她正站在他的斜前方,看上去正与一只大白熊交流着什么。

匠临关闭视觉,竭力放大其他的感官。终于艰难地捕捉到只言片语:

“这个下锅的时机……有讲究吗?”

“……哦,意思是生的和……熟的,不能下一边……”

“啊?带冰的不可以吗?”

“不不不,不能现杀……这个和其他的不一样,必须新鲜的下去……”

“串的棍子……这个我知道,下锅前肯定会先拿下来。”

……

匠临茫然地转动眼珠,脑袋里一时充满问号。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下锅?是他理解的那个下锅吗?

这个域里面,难道还有火锅吗?

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听到的一切都无比荒谬。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在这鬼地方,似乎一切还挺合理——

毕竟在他进入这个域后,不止一次撞见啃烤串的白熊。这放在其他域里也挺少见的,而反过来想——既然烤串在这个域里是合理的,那火锅自然也是合理的。

不过为什么要在这里提火锅?这关他什么事?

某个可怕却又模糊的念头浮上心头,然而还没等匠临想清楚,那种吵闹的音乐又响了起来,伴随着徐徒然心不在焉、充满杂音的歌声,愣是将匠临难得清醒的意识再次压了回去。

唱完了歌似是还觉得不保险,她又直接就着麦克风喊了几嗓子。因为意识昏沉,匠临并没听清她喊了什么,只大概听到两句“……被视为食材”、“……被视为火锅”、“在被煮熟前,食物不可以离开锅内”……

什么食材?谁是食材?

匠临尚未意识到其中利害,徐徒然已经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紧跟着,他只觉尾巴上重量与束缚感骤然散去。粗糙的表皮终于再次接触到了空气。他本能地觉得这是好事,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阵剧痛便窜上大脑——

徐徒然攥住了那根贯穿他尾巴的石矛,正在努力将它往外拔。

匠临昏沉的大脑倒是有因为这剧痛而清醒片刻,不过很快又再次被永昼的力量压了下去。废了好大劲,那根石矛终于被从尾巴上拔了出来,紧跟着,匠临又感浑身一松。

这回融化的,是他身上的厚重冰块。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很高兴。

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头,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这种不安存在的原因。

——徐徒然将他整个人都从冰块中解放了出来。

跟着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往他身上一推。

匠临身体依然僵硬,不受控制地被她推下。笨重的身体在空中短暂地坠落,旋即“咚”的一声——

重重落入了下方深深的血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