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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小心翼翼地拿好用米皮纸包好的糖画,背对着女官皱了皱鼻子,转身面对女官时,却仍旧是乖巧可爱的模样:“多谢姑姑提醒。”

女官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明白就好。”

箜篌只当没有看见女官眼中的不屑,揣着糖画就准备回马车上,甚至还不小心踩起地上的淤泥,溅了几滴在女官裙摆上。

女官盯着裙摆上的泥点,神情难看至极,却不敢真的对箜篌不敬。

“殿下,身为女子,言行应不疾不徐,进退有度……”女官的话未说话,大风骤起,呼啸着刮起雪花,冰凉刺骨的冰雪打在她的脸上,仿如钝刀割肉,疼得厉害。

暴风很快过去,给箜篌撑伞的宫奴回头望了一眼,顾不上被吹坏的绸伞,尖叫一声。

女官被叫声吓了一跳,正准备训斥这个不懂规矩的宫奴,但她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空中七彩霞光大盛,犹如仙人降临。而那个做糖画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角落里空空荡荡,好像从没有人出现过。

很快京城便有传说流出,大意是景洪帝乃是天命神授,就连神仙也因此降临。景洪帝顺势开恩科,受到诸多读书人的夸赞,成为百姓口中的仁德帝王。

身为前朝公主,箜篌有个败家老爷们爹,这个爹不好美色好音色,在后宫中养了很多乐师,不理政务,以至于奸臣把持朝政,惹得民怨四起。

前朝被推翻时,除了守旧的老臣斥责当今皇帝不忠,狼子野心,便再也没有谁对此表示不满。

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可算是辱没先祖了。箜篌对自己这个败家老爷们爹没有任何意见,她只是沉痛哀悼自己被抢走的糖画,那可是她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个糖画。

偏偏拿走糖画的还是当今皇上,她能怎么办,当然是乖乖的双手奉上。景洪帝拿走糖画以后,又让宫人送了很多糖画来,什么味道什么颜色的都有。但是箜篌觉得,这些糖画都没有她的那个好,那种围在炉子旁,等待糖画做好的期待感,是其他糖画不能比的。

腊月三十,年宴。

箜篌换上宫人准备好的华服,任由他们把自己打扮成仙人跟前的玉女,出现在宫宴上。来参加宫宴的,还有一些前朝旧臣,他们看到盛装出席的箜篌,更加安心。

陛下对前朝公主尚且如此优待,更别提他们这些有能力有才华的前朝的旧臣。

箜篌才不管这些大臣怎么想,她只管低头用膳,私下里她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角落里,乐师们弹奏了悦耳的曲子,梳着飞仙髻的女乐师素手捻弦,拨弄着一把凤首箜篌。

这把凤首箜篌是能工巧匠进献给前朝亡国之君的,这位亡国之君对凤首箜篌喜欢异常,此时恰好他唯一的女儿出生,他便给这个女儿取名为箜篌。

这个名字略显轻浮,然而亡国之君不爱皇后,不爱女儿,只痴迷于乐律,便是皇后不满,又能如何?所以箜篌虽然年幼,但是早早便知道,投胎要靠运气,运气不好遇到不靠谱的爹,连名字都不能好好取。

此刻把凤首箜篌摆出来弹奏,无异是对箜篌的羞辱。然而下这个命令的人是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所以知情人就算心里清楚,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长公主的夫君死于前朝将军之手,所以长公主恨前朝皇帝,也恨箜篌这个前朝余孽。若不是长公主勉强还有理智,不好当着群臣的面为难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只怕还要出言刁难箜篌几句。

只可惜她这种隐晦的羞辱方式对箜篌没有丝毫作用,从头到尾,这位前朝公主除了睁着那双无辜又好看的大眼朝命妇们微笑,就是低头吃东西,毫无被羞辱的自知之明。

这让长公主没有丝毫的满足感,她把手里的酒樽往桌上重重一放,对箜篌道:“平宁公主,你觉得这把凤首箜篌如何?”

箜篌眨了眨眼,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道:“挺好看的。”

长公主静等下文。

然而箜篌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似乎在疑惑,她还要听什么,大人们的想法真奇怪。

长公主看懂了这个眼神,心里……更憋屈了。她想掀桌子,但这里是宫宴,她还要脸。

其他年轻的贵女知道长公主不喜箜篌,见长公主脸色难看,纷纷七嘴八舌说笑起来,只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前朝的不屑,以及当今的吹捧。更有做得比较明显的,甚至夹枪带棒的嘲讽起箜篌来。

箜篌放下银筷,对这些无理取闹的成年人报以可爱的微笑。

有些话可以用一个微笑代替,一个不够,那就两个。尚且年幼但却自认宽宏大量的箜篌,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然而贵女们却总是被她这种微笑惹怒,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就在大家又将踏上暴怒边缘时,天空忽然银光璀璨,照亮了整个皇宫上空。

众人齐齐抬头,一脸惊愕。

箜篌捧脸抬头,老姬家十八辈祖宗哦,她这是看到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