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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拭非听林行远骂她,一点都不生气,还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他骂人,还没气着别人,先气到自己。但林行远生气也不用哄,自己气着气着就忘了。等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又主动来找方拭非说话。

林行远问:“你是真要在京城住下?”

方拭非道:“对啊。”

“那……”林行远想了想说,“那还是买栋院子吧。”

方拭非多年生活已经习惯了,但林行远转换不过来,他把自己吓得够呛。见方拭非要换衣服或是要沐浴就紧张,跟谁搭个话动动手脚也紧张。毕竟出门在外,防备隔墙有耳,哪里不小心可就被看见了。

没有自己的院子,哪里都住不爽快。

方拭非闻言抱拳道:“谢谢老爷!”

林行远嘟囔道:“谁是你老爷。”

“等我哪天赚了大钱,一定还你。”方拭非笑道,“你可千万要活到那一天啊。”

林行远:“呵。”

首要之事,是将杜陵的尸骨安葬了。

方拭非自己在京郊找了个风水地,跟那边的人买了个位置,然后把人葬下去。

曾经一代翻手云覆手雨的奇才杜陵,死后竟如今日如此凄凉,叫林行远很是唏嘘。

人这一世,风尘碌碌,究竟在搏什么呢?

“搏,功,名!”

方拭非握拳道:“我打听到了,近几日有一个诗会。咱们可以去喝喝酒,放松一下心情。”

林行远干脆回绝:“我不去,不知道你们这些文人整日聚在一起恭维是为了什么。吟诗作对能让人感到快乐吗?”

方拭非:“当然不能。”

林行远没料到她竟然回答地如此诚恳。那证明他们还是可以稍稍聊一聊的:“那你还去?”

林行远买的是个小院,但也比方拭非在水东县的大多了,起码他在这里有了一个可以练武的地方。

两人就躺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晒太阳,方拭非搬了两床被褥铺到地上,没个正形地坐着。

林行远在上郡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干,只能想想,如此散漫作派,怕是会被他爹追打。如今跟方拭非呆一起,反而更痛快了。

此人不拘小节,你说她是一个儒雅文人,不如说她更像不羁浪客。

方拭非说:“开考之前呢,许多学子会聚在这种地方进行切磋。有些还是礼部与吏部共办的诗会,里面会有朝廷的官员前来考察,记录,汇报。作为科考参考的条件。在这种地方能崭露头角,就是事半功倍。在主考官心里留下个好印象。比什么行卷请托有用的多了。重要的是还有名声,叫人心悦诚服。”

林行远点头说:“听起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本意是这样的,切磋才艺嘛。可人的地方,总就会有一些猫腻。”方拭非说,“达官显贵的公子,也会来参加。人那么多,机会却那么少,想要拔得头筹,多数是提早准备。”

林行远:“你的意思是……”

方拭非:“嘘,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行远摇头:“那这种地方就更没必要去了。”他扭头问:“你们读书人还玩这一招?”

方拭非:“这可不单单只是读书人的事情。天底下谁不想功成名就?大家都是一样的。丢脸不叫人难堪吗?多少人就为了这张脸呐,祖宗十八代的脸面可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呢。”

林行远说:“哦,那倒不用。我不用给他们挣,我负责丢。”

“好巧,我也是。”方拭非笑了下,她现在的祖宗应该是方贵的祖宗:“我祖宗十八代……我都不知道是谁呢。”

林行远说:“你想去就去,反正我不去。”

方拭非说:“不是我想去,我就能去的呀。人家能去是要帖子的。”

林行远已经抬手要掏银子了,转念一想,又收了回来。

“你还真想去科考?”林行远转了个身道,“我是不同意的。”

方拭非在后面推了推他。

“我不同意!”林行远说,“这不就是让我看你去死吗?你可以自己去远点,但我不做帮凶。”

方拭非坐起来道:“那我不去诗会,吃饭你去不?”

林行远将信将疑:“当真?去。”

两人快速把被子抱回房间,又颠颠地外出吃饭去。

林行远本意是随便在边上吃点的,想逛不等诗会的时候更好吗?被方拭非拽着非要往东城去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了。

对方带着他到了一家装潢豪华的酒楼,两侧商铺林立,是京师里最繁华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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