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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车流不息,路边摊酒杯碰撞,过往路人高声谈笑。人间百态由远及近,吸附每一粒空气,扭曲、变形,输出成电影开端时播映的序曲。

夏安远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这些细枝末节上,他甚至听到头顶二楼黑网吧的少年叫骂,亢奋粗鄙,肆意嚣张。

这条狭窄、肮脏、僻静的小巷,处在霓虹的背角,路灯也照不进来,阴冷稀薄的月光垂落,被横拉的电线与胡乱堆放的杂物遮住大半,只余零星的浅淡光斑。

光斑正好映到纪驰的肩角。他天生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夏安远动了动,伸手握住纪驰的手腕,在纪驰余烬未灭的注视里,将他抵住砖墙的手缓缓移开。

“这里太脏了。”夏安远一时找不到纸巾,只得道声“冒犯”,用手指轻轻拂去纪驰掌心沾上的粗糙颗粒,末了又将他袖侧沾上的浮灰小心拍去。确定他身上再无其他脏污,夏安远靠着砖墙站直,这才笑道:“好了,这下干净了。纪总,您不该到这里来的。”

“夏安远,顾左右而言他,是一种逃避的懦弱表现。”纪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夏安远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眸色暗了暗,复又抬头,面无波澜地直视他:“纪总,说实在的,您和我的关系,实在是不太适合谈论这类涉及到个人隐私的话题,我以为,上次在您车里那一场交谈,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我们再见,甚至再见后继续讨论这类话题的由头。如果我不愿意回答,也请您谅解,因为那未必是真实有效的,或是您想要的答案。”

“关于今晚,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也值得纪总神兵天降,冒出来关心关心我这位……老同学的私生活么,”夏安远淡淡一笑,“我还真是,不胜惶恐。”

即使两人身高差不太多,但纪驰就这么堵在夏安远面前,常年保持身材管理的高大身形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闲人勿近的凛冽气场,还是无法掩饰地给夏安远带来一种可怖的压迫感。尤其是当纪驰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嘴唇的那一刻,夏安远甚至产生了一种被猛兽盯上猎物般的心惊,他下意识往墙上再贴了贴。

纪驰慢悠悠伸出手,用食指反复用力擦拭夏安远因酒精而红润的唇瓣,直至它充血发热,呈现出一种发暗的红色。

他将手掌下移,抚过夏安远尖瘦的下巴,贴到他已经汗湿的脖颈处,虎口卡住他喉结下方,微微收紧,感受他每一个吞咽的动作,低声说:“好,你来说说,我们是个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老朋友?纪家大少爷怎么会有一个,在工地上打工的朋友。

老同学?虽然自己嘴上这么说,但恐怕高中三年他们同班的那些人,没一个愿意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同学吧。

旧情人?他当时都因为前途另攀高枝了,哪里还配得上“情”这个字呢。

“怎么,一个回答不对,我就小命不保了么?”夏安远表现得十分淡定,但还是控制不住呼吸声的加重,“纪总,虽然您权大势大,再怎么说,这是个法制社会。”

纪驰“啧”了声:“废话太多。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夏安远微微仰头,眼球在喉间压力作用下鼓胀充血,眼前,纪驰相较八年前更为锋利的英俊面庞无比清晰。他干脆浑身放松了下来,脱力地倚到墙上,想了想,伸手将纪驰的脑袋轻轻搂过来,透露出一丝遥远的亲密,在他耳边喘着气说:“曾经,你是我的男人。”

夏安远又断然松开手,片刻后浅笑道:“现在,你是我的陌生人。”

对,陌生人。

关系是人与人相互影响下的状态。他无法擅自概括自己与纪驰的关系,因为对于两个社会地位天悬地殊的人来说,他们本没有可能产生任何关系。如果要夏安远用那些“老”“旧”开头的词汇去形容,那么他便会在无形中,替纪驰将这种并非单方面关系所会延伸的羁绊,自作主张地继承下来。

所以他只能做出基于自己判断的个人阐述。

他们早已断开那些羁绊,现在只是各自互通姓名的陌生人。

“陌生人。”纪驰点点头,咀嚼这个词,重复道。

“或许还是……债主?”夏安远跟着又游移地念,“我们还有债务上的关系。”

纪驰盯着夏安远的眼睛沉思片刻,突然玩味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不过是陌生人,你没有任何必要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没有任何资格过问你所谓的,私生活?”

夏安远指了指自己的脖间,“能先放开么纪总,咳咳,被别人看见怕您有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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