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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明显比之前多了一分急躁。

杨德将外面守门的兔崽子骂了个底朝天。

皇上没搭理,他居然还敢喊第二遍?学的规矩都被狗吃了吗?

封煜朝外看了眼,拧起了眉。

阿妤却是自己退了一步,她用手背擦过眼角,垂着头,低声说:

“淑妃娘娘身子欠恙,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封煜顿了下,才将手收回。

“那你呢?”

问这句话时,他望着她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最后盯着不放。

半晌,他轻扯了扯唇角。

很好,头也不抬。

每次都是这般,总在这些时候忽然守起规矩。

阿妤没看见他的神色,她只吸着气,轻声说:“妾身无碍的。”

她本也没想请他来。

话音甫落,封煜就移开了视线,他说:“行,那你好好休息。”

话罢,他直接转身离开。

他冷着脸,郁气憋在心底,到了殿外,他扫了眼宫人,只淡声问:

“刚是谁通报的?”

御前的一个小太监瑟瑟地上前一步:“是、是奴才。”

他已经瞧出了皇上心情不好。

但他不知为甚?

往常,淑妃的消息不都是禀报上去的吗?皇上从没有耽搁过。

封煜不知他心底何想法。

他冷着脸说:“日后不必让他伺候了。”

这话,他是说给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杨德听的。

杨德低声应了下来。

小太监直接瘫在了地上,杨德望着小太监可怜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这想在主子面前伺候,想上进、想露脸,那也得有眼色。

皇上明摆着不想去看淑妃,却被钰美人主动推开。

杨德都能看出,在钰美人开口时,皇上脸色都险些黑了。

皇上对着钰美人无法撒火,这些子不长眼的奴才自然就要倒霉了。

皎月挂在半空,宫人拎着灯笼,照着前路,随着銮杖前行,印下一片树影婆娑。

封煜冷着脸,端坐在銮杖上,手指敲点在窗格上。

但阿妤给他的这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着实堵得慌。

他忽然问:“乾玉宫请太医了吗?”

杨德一时没能回答得上来。

他一直跟着皇上,还当真不知此事,他朝人使了个眼色,片刻后,才朝銮杖里躬身说:

“这……并没有听见太医院有动静。”

封煜倏然轻嗤了声。

合着都将他当太医用了。

他沉声吩咐:“去,去太医院将宋太医请到乾玉宫。”

“朕倒想知道这群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才能让主子一而再的晕倒!”

杨德忙让小太监跑去,他偷看了眼銮杖,心底忍不住地想:

淑妃这性子,还不是皇上给惯出来的吗?

淑妃晕一次,皇上便去一次,尝到甜头后,谁还会放弃?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明说,反正就让淑妃这般作着,迟早将那点恩宠都作完。

想到之前皇上随身带着的香囊,杨德低头,敛下眸子里的那丝冷意。

——

印雅阁,皇上走后,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惹了主子的怒意。

这还是第一次,皇上在印雅阁被别的妃子截走。

周琪端着小厨房刚煮好的鸡蛋进来,让那群宫人都退下,自己剥了壳,隔着帕子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才替阿妤敷眼睛。

她刚哭得太狠,眼睛四周肿了一圈。

动作间,周琪不由得心疼道:“主子受委屈了。”

她是个偏心的,今日这事本就没有主子的错,皇上还让主子哭了那么久,她又气又心疼。

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周琪是怨皇上的。

她想,若非皇上,阿妤姐姐何至如此难过?

阿妤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她探出头,让周琪更方便动作,闻言,她顿了下,无意识地捏紧锦被,她笑得眸眼弯弯,说:

“不委屈。”

哪就算得上委屈了?

毕竟,这世上,谁不得受些委屈?

论委屈,那卓御女、那周美人,还有那些奴才岂不是都比她委屈?

她掉了两滴眼泪,就能换得她想要的。

当真算不得委屈。

阿妤这般想着,却是不自主捏着手心,透过楹窗,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月光上,有些失神。

她是仗着皇上恩宠,才能任性妄为的,她素来清楚这一点。

可经此一事,她越发清楚,恩宠如浮云,纵使她百般算计,谁知何时就会散了?

终究到底,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总归是不稳妥的。

阿妤垂眸,她轻抚着小腹。

这,才是她后宫立足的真正资本。

便是这时,阿妤听见周琪的低泣声,她低头去看,着急道:“你怎么哭了?”

周琪擦了擦眼泪,对着她笑着说:

“没甚,就是忽然有些难受。”

阿妤怔住,良久才忍不住道:“傻丫头。”

她一直都知晓,这后宫里,唯独眼前这人,才是毫无保留地真心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