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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琅淡淡点头,道:“马大人因何而来?”

马晖道:“是为天下百姓而来。”

燕琅波澜不兴道:“这从何说起?”

“天下苦于战事久矣,对外征战在国库支出中所占的比重也越来越大,百姓更是民不聊生,妻离子散,而那些愚钝武夫,竟还在叫嚣着开战,”马晖侃侃而谈道:“大夏现在国库空虚,民心不稳,实在不宜再开战祸,不如与柔然议和,休养生息,以图后效……”

“哇!”系统恶心道:“我去年买了个表,送他吧!”

燕琅反倒淡淡的,向马晖道:“所以呢?”

马晖不意她反应这般平淡,眉头皱起,道:“镇国公为国捐躯,其忠烈天地可鉴,郡主身为镇国公之女,言传身教之下,难道不知为国分忧吗?!”

“你也知道我父亲忠烈,天地可鉴?”燕琅反问道:“既如此,怎么不见你上表请求陛下彻查昌源城延误军机,以至战败一案?”

马晖脸皮为之一抽,恼羞成怒道:“一方是个人得失,一方是家国大事,自是应当大局为重,镇国公若在,想必也不愿因一己私事,而搅扰的朝臣不安!”

燕琅听得笑了,又道:“马大人这样正义凛然,为国为民,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和亲柔然、救国救民的美差就送给你家女儿了,可好?不知你家中有几女?算了,一起送过去吧。”

“这,这如何使得!”马晖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柔然使臣求的是郡主,并非我家女儿,更不必说我家几女蒲柳之姿,难与郡主相提并论……”

燕琅冷笑一声,先前抑制住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她抡起巴掌,一下下扇在他脸上:“原来你也知道使不得!原来你也知道心疼女儿!原来你也知道嫁过去没什么好下场!”

接连三个巴掌,打的又快又狠,马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踉跄着跌倒在地。

燕琅抬起一脚,将他踹下台阶,看他跌个四脚朝天,这才走到他近前去,一字字道:“你知道柔然兵是怎么虐杀边民,糟践大夏女人的吗?你知道这十余年来,边境线纹丝未改,是谁在咬牙坚持吗?!”

马晖为之所摄,下意识以手撑地,狼狈后退,燕琅走上前去,一脚将他踹的更远:“要不是那群你看不起的武夫咬着牙坚守边境,你娘你老婆你那群姬妾,还有你家里如花似玉的女儿,早叫柔然兵干的腿都合不上了!”

马晖向来以端方君子自诩,何曾听过这等污秽之语,顾不得身上剧痛,怒斥道:“满口胡言,不堪入耳!”

“马大人,你只是听呢,就受不了了,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噩梦!求和求和求和,你膝盖上是不是缺了块骨头,不跪着就难受?”

燕琅冷笑道:“对于国事一无所知,却打着忧国忧民的幌子上蹿下跳,指手画脚,你这样的人,真该死!”

几个游侠知晓皇帝打算叫镇国公的孤女和亲,心下已是大为不忿,今日见了这皇帝使节,方才知世间竟有这等厚颜下作之人,大步近前,怒道:“休养生息?柔然难道便叫你休吗?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你们苟延残喘,却不知害了多少百姓!金陵的歌舞升平之下,又有多少斑斑血泪?!”

“我们这些粗人,尚且知道这道理,枉你读圣贤书,竟不明白!简直可憎、可恨!”

几人说到此处,义愤填膺,“呛”的拔刀出鞘,便要取这酸儒性命。

马晖见状大惊失色,仓皇往外逃窜,忽的想起来意,忙叫道:“郡主,难道你连镇国公的身后事都不在意了吗?!”

他道:“明日镇国公的棺椁,便要抵达京师了!”

这就是沈平佑心心念念效忠的君主啊,燕琅心里忽的有些悲凉。

沈平佑死后冤屈不得伸张也就罢了,连他的尸身与死后安宁,都成了皇帝用来讨价还价的资本。

世间竟有这样荒唐的事。

“不要了,叫陛下留着吧。”

燕琅心下发冷,却笑道:“父亲活着的时候都没人在乎,说害死便害死了,现下又何必在意一具尸身?你去回禀陛下,他想怎样便怎样,鞭尸也好,分尸也罢,挫骨扬灰也好,都跟沈家没关系了。”

马晖见她如此决绝,不禁为之一怔,呆滞半晌,却还是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父亲会明白我的,”燕琅道:“他若是知道女儿为了保全自己尸身而嫁给杀父仇人,遭人践踏羞辱,九泉之下,不知会如何痛心。”

马晖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抹愧色,但也只是一闪即逝,他从地上爬起来,讷讷道:“我,我会向陛下陈明郡主心意。”

“《尚书》中讲:‘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然而陛下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威逼胁迫,却叫我看他不起。”

马晖听得变了脸色,食指哆嗦着指着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燕琅恍若未见,从容道:“请马大人给陛下带个话,和亲之事,我断然不会应允,不必再叫人来劝了。他若是觉得沈家悖逆,罪该万死,只管派禁军来抄家灭族,沈家自将死生一掷,背水而战。若生,固然是好;若死,也堂堂正正,含笑九泉。如若他既想将沈家人千刀万剐,又碍于物议人心、边关将士而不敢动手……”

马晖厉声道:“又该如何?”

燕琅道:“三日之后便是大朝议,如果他敢,便叫人来传我去,当着满殿公卿的面,是非曲直,自可分明!”

马晖脸色忽青忽白,半晌过去,忽的一哂:“从没有女人登上过朝堂,郡主,你真是异想天开……”

燕琅轻蔑的看他一眼,道:“从我之后,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