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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兰若震惊道:“你是不想跟小主了吗?”

兰心哭着:“小主原本就跋扈,动辄打骂咱们,如今又得罪了这么多人,我实在是害怕……”

眼下兰若已经出来不短的时间了,再待下去恐遭人疑心,她只拍了拍兰心的手:“你先别胡思乱想那么多,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说完兰若便急匆匆的进了内殿,独留兰心一个人抱着肩在寒风里默默流泪。

霁月殿的雨菱远远瞧见殿前似乎站着一人,转身回屋说着:“小主,奴婢瞧着凌波殿前似乎站着一人,天黑,瞧的不甚真切,倒像是萧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兰心。

钟美人正翻着陛下赏赐的诗经看得专注。

闻言,头也不抬,嗓音清冷淡然:“萧才人跋扈,撵宫人出来也不是第一回 了。”

雨菱又看了一眼,喟叹着:“平时便算了,今日这么冷的天儿,萧才人倒也真狠心。”

钟美人翻书的动作一顿,淡声说:“去将本主的手炉给她。”

雪菱端着茶水走过来,皱眉说着:“万万不可,小主是主子,手炉怎么能给宫女用?何况还是萧才人的宫女。萧才人数次冒犯于您,您心善对她的宫女好,她也未必领情,怕还觉得您多管闲事呢。”

钟美人掀眸看向雪菱,温声说着:“萧才人的宫女和萧才人不是一人,再说了,本主也不是为了要她的感谢。”

她再度低眸看向书卷:“只是本主有些于心不忍罢了。”

见小主坚持,雪菱只好将茶水放下,去侧殿将刚刚灌好的手炉拿出来,叹了口气:“也就小主仁善,总是不忍心看人受苦。”

她掀帘出去将手炉交给兰心,交代着:“钟美人是看你可怜才叫我给你送的,你可记得还,免得萧才人见了又觉得是我家小主刻意羞辱。”

兰心没想到钟美人竟会雪中送炭,感激地朝霁月殿福了福身,哽咽说着:“等我能进殿,我便立刻将手炉送到霁月殿正门的窗台上,绝不给钟美人添麻烦。”

见她还算懂事,雪菱才缓了几分脸色,说着:“你知道便好。”

雪菱进屋的时候,恰好听见钟美人在念诗经上的一句诗,五言绝句,从她清清冷冷嗓音里读出来,带着些难言的韵味。

她笑着说:“小主念得真好听,奴婢没读过很多书都觉得朗朗上口,很有画面感呢。”

雨菱偎在炭火旁暖手,也笑了:“是了,小主生得这么美,又有才情,陛下怎么便对小主……”

还没说完,她自知失言,悻悻闭上了嘴。

钟美人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声音平静而温和:“说完也无碍,不过是为本主惋惜罢了。”

她又翻一个书:“本主虽入了宫,却又不是为了陛下而活的。有没有恩宠,都一个样子。”

说罢,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垂眸淡声说着:“陛下会给本主送来这些诗经也不是空穴来风,想来,应是珍嫔在陛下面前提了本主。”

雨菱赶紧笑着说:“从前只知道珍嫔主子得宠,还想她是不是个难相与的人,如今愿意在陛下面前提您,想来珍嫔对您的印象不坏。”

“您在宫里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倒不如和珍嫔接触试试,也能闲时做伴呢。”

钟美人看着雨菱顿了须臾,摇头说着:“若当真合得来,不远不近也是朋友,无需巴巴地上去。”

“珍嫔得宠,身边是非多,本主喜欢清净,也无意卷入是非当中去。”

末了,她思量片刻,又温声添了句:“知恩图报,若有机会,本主也会回报给她的。”

几日后,冬月初十,天气一日比一日冷。

凤仪宫内,诸位妃嫔皆穿着各色冬裙,手中捧着手炉,坐得满满当当。

等皇后来了,她们一同站起来向皇后行礼,待得允,才坐回原位。

皇后笑着看着坐下的一众妃嫔,温声说着:“临近年关,各宫的用度本宫已经叮嘱了提前发放,且多加了一成,等会儿散了以后,你们便派人去取吧。”

诸人一道向皇后谢恩,她满意地点点头,看见人群中的苏皎皎,问着:“本宫记得,今日是珍嫔的生辰,陛下也已经提前交代过尚食局为你设宴,本宫也着人备了份贺礼,等会儿叫雨荷拿给你。”

苏皎皎生辰一事是陛下亲口发了话的,前几天刚传开的时候就惹了不少非议。

本想着今日过了便罢了,谁知皇后在这时候提了一嘴,再度挑起了众人的火气。

果然,皇后话音一落,萧才人便冷笑着扬了声:“珍嫔受宠,未至主位便大办生辰,当真是好命。”

听了萧才人的话,底下果然有不少人开始不满,看着苏皎皎小声议论,眼中闪过些嫉妒。

敏婕妤冷冷盯着苏皎皎瞧,虽极厌恶苏皎皎,却一直按捺着没有开口。

她静思几个月不得出门,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足,不宜再惹是非。谁知她刚想强行让自己的视线挪开的时候,却瞧见了苏皎皎身上挂着的香囊,上面的图案有些眼熟。

盯着香囊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这绣样是她前一阵给陛下绣的寝衣上的,可她的香囊是淡青色,陛下的寝衣是明黄色,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绣样在她的香囊上?!

面对众人的议论,苏皎皎面如如常,只温声说着:“多谢皇后娘娘,陛下抬爱,妾不胜感激。”

皇后适时开了口,笑着说道:“同为后宫姐妹,和睦是最要紧。珍嫔得陛下喜爱是好事,陛下政务繁忙,身边总要有个可心人才好。”

“只是这几日陛下多去披香殿,别的宫都去得少了些——”皇后看着苏皎皎,语气很是温和,“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后宫中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珍嫔出身苏氏,定是明白。”

苏皎皎心内冷嗤,面上却不显,只是乖顺地站起来。

皇后就是皇后,表面做出一幅欣赏她的模样,实则明褒暗贬,在众人面前敲打了她一番,提醒她不要霸着陛下,多劝陛下雨露均沾。

可惜,陛下的心意她左右不了,也没必要左右,谁都知道要抓紧陛下的宠爱,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屈膝说着:“妾明白。”

“珍嫔聪慧,明白就好。”

见她听话,皇后满意一笑,说着:“今年的年宴,本宫计划着出些新花样。除了往常的那些,本宫想安排你们在宴席上献艺,到时候让陛下遴选。一来是为了添些乐趣,二来也是考虑到如今宫中妃嫔众多,不少人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多不曾见过陛下一次。既是为了平衡后宫,也是给你们多个机会。”

“眼下还有二十天才到除夕,你们这些日子可要好好想想献什么艺,多加精进,争取技惊四座。”

听到这个主意,大部分妃嫔都惊喜不已,陆陆续续起身谢恩。

当初春日宴的时候,这个环节就因为姬宝林中毒没开始就结束了,这回年宴又有了机会,实在是太好了。

若能一举得宠,位份说不定也能趁机晋一晋。

人群中,苏皎皎同样弯眸看向皇后,可她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是她头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坐上皇后的这个位置,究竟有什么好处。

举办年宴本就是她和宓贤妃职责之内的事,可她只需要出随便一个点子,便能带动阖宫妃嫔的利益,还能让大多数人对她千恩万谢。

不管是谁得了宠,皇后头上的这份人情都少不了,还能从中收拢得宠的妃嫔在手下,届时又是数不尽的好处。

皇后是后宫的主心骨,不论谁如何得宠,只要她还是众人眼中那个公允温和的皇后,随口两句,便能改变一人的命运。

恩宠固然重要,可没有权势的恩宠,却也是无根的浮萍,落不到实处。

苏皎皎敛眸看向手里的手炉出了神,突然弯唇一笑,有了主意。

皇后想在年宴上使手段,那也得问问宓贤妃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