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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进门,直奔着他们藏身之地而来。明华章来不及思考,立刻揽着?明华裳躲到?木架和墙壁的夹角,他单臂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悄悄按上短刃。

木架后形成一个?三角形,刚好挡住了外界的光和视线。两个女子没料想里面有人,自顾自说着?话。

其中一个女子进隔间里找东西,里面光线昏暗,连路都看不清,她走得磕磕绊绊,抱怨道:“里面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根本看不清,你快去取灯烛来。”

明华章紧张起来,若是拿了灯台,那他们就暴露无疑了。幸好另一个?女子懒得动弹,说:“拿骰子而已,你在架子上摸一摸,找到?拿出来就是。江世子还在楼下等着呢。”

女子骂了两句“躲懒的小蹄子”,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伸着?手?摸索。她很快找到?木架,在上面一样样翻找。

声音近在咫尺,明华裳都能听到?女子自言自语的嘀咕声。女子逐渐往他们这边找来,明华裳怕明华章被看见,握住他手?臂,将?他往里拉。

然?而她已经?靠在墙壁上,即便再缩小自己,空间终究有限。被她这一拉,明华章近乎贴在她身上,明华章也没防备,低头看向明华裳。

两人视线相撞,四目相对。明华裳抬头望入明华章的眼睛,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但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刹那离她远去,女子的翻找声、外界的嘈杂声像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她只能看到?明华章清亮明净的眼睛。

他易了容,唯独眼眸不变。他眼形内勾外翘,很有些凌人气势,但眼珠却又黑又圆,水润潋滟,像盛着?星辰银河,哪怕放在有些平庸的脸上,也分毫不折损他凛然?如?松、清隽如?竹的气质。

书上写眼睛时用目光如?炬、顾盼生辉,曾经?明华裳觉得夸大,此?刻她突然?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闪闪发光。

尘埃在他们身后的光柱里悠悠浮沉,光影之下,黑暗仿佛流动起来,明华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快。

仿佛,不只是她的心跳。

明华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可?能一刻种,也可?能只是一次呼吸。她呆呆的完全?忘了反应,她以为明华章会?率先移开?视线,但他们谁都没动。

细微的弹跳声传来,明华裳这才从虚幻中惊醒,意识到?事情更麻烦了。女子找到?了骰盅,但不慎把里面的骰子掉出去了。骰子咕噜噜滚动,正好落在他们身边。

女子咒骂了一声,顺着?木架摸过来:“还有一颗,掉到?哪儿了?”

明华裳绝望地靠在墙上,明华章脸色冷得像雪一样,他仿佛压抑着?什么,转开?目光,手?指按在刀柄上。

明华章几乎就要动手?,忽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一个?女子疾步跑过来,看清里面的景象厉声道:“慢着?!”

内外两个?青楼女子都被吓了一跳,回头诧异地看向来人。任遥定?了定?神,装出随意的模样,说:“让你们取骰子,怎么这么慢?世子都等的不耐烦了。”

两个?女子一听都紧张起来,连忙讨好。任遥居高临下地哼了声,挥挥手?说:“世子要看舞,还缺两个?人,你们都下去吧。骰子在哪儿,我来拿。”

两人一听哪还有心思找骰子,忙把骰盅递给任遥,福了福身就赶紧下楼。任遥站在门口,目送她们下楼后,才慢吞吞走入隔间。

练习夜视是习武的基本功,她一眼就看出木架后是死角,最适合藏人。她慢慢走着?,在地上寻找掉落的骰子,走到?木架边时,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一枚骰子放在木架上。

这种场景堪称见鬼,任遥默了默,拿起骰子,若无其事地转身出去了。走前,还特意帮他们把门关死。

明华裳:“……”

明华章肩膀慢慢放松,他将?刀收回鞘中,垂眸扫了明华裳一眼,低声说:“走吧。”

明华裳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人还紧紧挨着?,她慌忙放手?,不敢再看他,胡乱点头。

某些事一旦过了特定?情景,味道就变了。外面脚步声杂乱,他们不敢贸然?出去,只能待在隔间里等。

黑暗中有一种无声的暗潮蔓延,明明情形和刚才一样,但这次谁都没有讨论案情的心思。两人相对沉默,最后明华章确定?外面没人,让开?身体,不动声色错开?眼:“没人了,你先走。”

“好。”明华裳同样拧巴着?,道,“你自己小心。”

等出去后明华裳才意识到?,她忘了叫他兄长。

江陵看到?明华裳出来,泪都要掉下来了。他眼巴巴盯着?明华裳,明华裳却郎心似铁,在他耳边低声说:“继续寻欢作乐,什么热闹玩什么。我还有事要打听,牵制视线就靠你了。”

江陵听到?,真真切切眼前一黑。

他已经?预料到?,这次任务之后,他很快就可?以名扬长安了。希望他爹身体足够硬朗,不会?被他气死。

江陵哭丧着?脸继续享乐,摇骰子的声音和丝竹声混杂在一起,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花天酒地,声色犬马。明华裳在江陵身边看了会?赌骰子,就悄悄退出来,在大堂里四处找人聊天,寻找线索。

按照明华章的安排,接下来他们首要调查对象是玉琼和老鸨,尤其要注意她们两人的时间、行?程。

江陵摇骰子摇的嗓子冒烟,眼冒金星,晚饭时分,他骄奢淫逸地让人将?饭菜送到?他房里,等一关门,江陵立刻栽倒在地。

他看着?面前安静清爽的房间,没有窒息的脂粉香,也不用担心被衣衫不整的女人轻薄,简直无语哽咽。

便是天宫也不过如?此?了吧。经?此?一役,江陵对青楼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在青楼流连忘返,甚至一住两三个?月。

这才一天,他就已经?强烈思念终南山了。他宁愿回去跑圈,也不愿意在这种鬼地方活受罪。

任遥也着?实松了口气,她连喝了两大碗水,才有力?气问明华裳:“你们没被发现吧?我以为你们出来了,没留意她们去了二楼,等看到?的时候差点吓死我。”

明华裳有些恍惚,回神后说:“有惊无险,没事。”

“那就好。”任遥长松一口气,颇为纳闷,“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谢济川早就出来了,我以为你们也走了,谁想你们还在。那间小黑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能让你们待这么久?”

明华裳回想下午发生的事,耳朵仿佛又烧起来。她强装镇定?,乔饰道:“没什么,我们在商量案情,一不留神说多了。”

窗口传来轻响,一道修长的人影推开?窗,乘着?晚风一起跳下来。任遥瞧见明华章,道:“正好你来了。快和我们说说,你和明华裳下午在谈什么,竟然?连时间都忘了,差点被人瓮中捉鳖。”

明华裳实在没料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她尴尬不已,忙拉任遥的袖子:“任姐姐,没什么。”

任遥看看明华章,再看看明华裳,本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们两人怎么回事?莫非,这些悄悄话只有你们兄妹能听,我们不能听?”

谢济川也从后面跳进来了,闻言问:“什么悄悄话?”

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明华章冷静开?口,清姿如?玉,十分掌得住:“二娘在和我说玉琼的疑点,怪我疏忽,没留意外界动静。今日多谢你们帮我解围,是我这个?队长大意了。”

任遥自然?不在乎这些小事,摆手?道:“举手?之劳。你也别太紧绷着?,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们本就是一个?队伍,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江陵幽幽道:“你对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任遥杀气腾腾甩去一记眼刀:“闭嘴。”

有江陵和任遥插科打诨,刚才那个?话题仿佛过去了。明华裳坐在桌边,暗暗松了口气。还不等她彻底放松,忽然?感觉到?身边坐下一个?人,一股冷冽的松香幽幽将?她缠绕起来。

明华裳的脊背僵硬了,都不敢回头看。明华章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理智,没有丝毫多余情绪,淡淡道:“先谈正事吧。今日下午,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江陵不服气地哼哼:“我被那些女人的香粉呛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发现。”

任遥同样摇头,她光应付老鸨等人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寻找线索。明华章对此?心知肚明,任遥和江陵负责掩护,他要听的,主要是谢济川和明华裳的证据。

屋中静了片刻,明华章道:“二娘,你先说。”

谢济川眼睛望过来,似笑非笑道:“怎么又换成二娘了,不叫裳裳了?”

明华裳整个?人尬住,不知道该当玩笑话还是该解释。明华章冷冷剐了谢济川一眼,道:“就你多话。既然?你闲不住,那你来说。”

谢济川耸耸肩,慢悠悠道:“我查了老鸨前夜的行?踪。那天山茶要献舞,这是早就定?好的,老鸨在平康坊里吆喝了很久,约了许多熟客来捧场。戌时左右,熟客们陆续到?场,天香楼要迎客、布景、备菜,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精力?注意别人。其中老鸨一直在招待客人,看起来是最忙的,但我仔细查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时间,并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老鸨。我画了图,大致推算出老鸨的轨迹,其中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没人见过老鸨。”

明华章问:“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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