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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明华裳无法理解,“他们有随侯珠,悄悄藏在自?己家里,闷声?发大财不好吗?为什么要捏造一个盗圣,宣传的人尽皆知?”

“无外?乎为名为财。”李华章道,“封家有财,却没权,他们想借随侯珠抬高自?家的名望,之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盗圣偷走随侯珠,便能名利双收,既得面子又保里子。没想到他们算计的好,实际执行?时却玩脱了,真?有人动了夺宝的心思,将计就计杀掉封老?太爷,拿走随侯珠,黑锅让根本就不存在的盗圣背。”

明华裳挑眉:“你怀疑封锟?”

“不,是封铻。”李华章说,“封锟想要夺家产,确实有动机,但他是长子,只要封老?太爷死了,封家财产自?然而然就是他的,他虽有动机,但并没有那么急迫。如?果凶手真?是他,他亲手将毒茶水送上去,未免太蠢。反而是封铻,封老?太爷在世时他能掌权,但一旦封老?太爷死了,他就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裳,他想趁着管家尽量多捞,所以他也有偷随侯珠的动机。”

有道理,但还是不足以说服明华裳:“封铻这么做确实有利,但坏处更大。封老?太爷那么偏爱他,他完全可以一边管家一边偷偷转移家产,杀了老?太爷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问他自?己了。”李华章说,“他负责看守摘星楼,有没有人进去他最清楚,但他还是一口?咬定?是妙手空空偷了东西?杀了人,要是他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撒谎呢?我让他整理封家外?院的人,刚刚我看了名单,名单上的人数要远远比实际人数少。他整理了一天,就做成这样?”

“是吗?”明华裳接过名单,一页页翻过,“你怎么知道人少了?”

“昨夜巡逻时,我预估过。”李华章说,“商州内突然涌入大量江湖人士、青壮男子,手里还都配有武器,我当然要仔细盘查。封家借着守宝的名义招人,我原本就怀疑他们另有所图,今日?封铻隐瞒人数,算是坐实了他们居心不良。”

确实,无论封老?太爷是怎么死的,封铻三番两次撒谎,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明华裳问:“既然你怀疑他,那你还让他留在封家?”

“封家里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人,不宜打草惊蛇。”李华章说,“何况,现在一切只是我怀疑,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封铻做了什么。不如?先留着他,看明白他想做什么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好。”明华裳点头,“明日?,我们再去封家看看。我倒要看看,封铻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十二月初五清晨,城门终于重新开放,但出入都要检查身份,盘查十分?严格。百姓在城门口?排队时,都在谈论封家的命案。

现在封家是商州最热的话题。先前盗圣给封家下帖子,指名道姓要在十二月四日?子时偷窃随侯珠,就已经让封家大大出了一把?风头。封家这段时间招兵买马,风声?鹤唳,将众人的胃口?拉到最高,结果您猜怎么着,随侯珠被藏在高楼上,围得水泄不通,却还是被盗圣偷走了,封老?太爷守在珠宝边,众目睽睽之下离奇死亡,死因至今不知。

整个事件集齐珠宝、盗圣、死亡,诡异又奇幻,瞬间引爆了百姓的八卦热情。茶馆、酒楼处处都是争论此事的人,有人说是那位神通广大的盗圣于万众瞩目下偷走随侯珠,杀人夺宝;也有人说是封家两个儿子争家产,斗得死去活来;也有人说是鬼怪作案,随侯珠曾经辗转于各国宫廷,某位亡国公主的魂魄就附在随侯珠上,会?吸人精气,以泄自?己灭国之恨。

后?面的猜测越来越离谱,逐渐往诡艳的方向去了。坊间编排拥有过随侯珠的各位王妃公主的风流韵事时,商州的刺史大人正携自?己夫人登车,前往封家查案。

封家门房看到雍王、雍王妃又来了,忙上前迎接。李华章握着明华裳进门,对封家下人说:“你们府上二郎在吗?我有些事想问他。”

“在,在。雍王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叫二郎过来。”

李华章和?明华裳在正堂等了一盏茶,仍然不见封铻身影。封家下人有些尴尬,忙道:“可能是二郎忙,马上就来了。殿下恕罪,小的这就找人去催。”

“不用麻烦。”李华章站起身,淡淡说,“既然他忙,我们去找他吧。”

李华章和?明华裳认得内院的路,进入二门,径直往封铻的住所走去。然而到了地方后?,封二太太迎出来,神情也很?慌乱:“两位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妾身已经派人去找二郎了,但二郎昨夜心情不好,没在房里睡,而是去水榭散心了。紫玉这个丫头真?是的,水榭到内院这么短的路都这样磨蹭,没看到雍王、雍王妃来了吗?”

明华裳听到封铻不在,本能觉得有些奇怪:“昨夜封铻宿在外?面,没有回来?”

“对,王爷王妃走后?,二郎说他心情不好,去水榭一个人待会?。天黑后?妾身派人叫他回来,他说心里烦闷,想自?己安静喝会?酒,今夜就不回来了。”封二太太说着自?己也嘀咕起来,“他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都这么久了,酒还没醒?两位殿下见谅,二郎可能喝多了,妾身去水榭找他,烦请王爷、王妃稍等片刻。”

明华裳和?李华章对视一眼,明华裳说:“太太客气了,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封二太太很?不愿意封铻醉酒的丑态被外?人看到,但雍王和?雍王妃执意,她也不好再说。封二太太面上热络应是,暗地里给心腹丫鬟打眼色,让她赶紧去水榭提醒封铻。

明华裳看到了,只作不觉。他们一行?人说着话走入花园,穿过曲折的水上栈道,来到水榭边。水榭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丫鬟们到处呼喊二郎,封二太太看到眼皮子一跳,不由问:“还没找到二郎?”

“没有。”丫鬟摇头,垂着眼睛不敢看封二太太,“紫玉姐姐说二郎不在水榭里,让我们帮着一起找。”

“不在水榭里?”封二太太紧紧拧着眉,“不可能,昨天二郎明明说了在水榭里喝酒,怎么可能不在?”

明华裳和?李华章不动声?色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怀疑。莫非封铻跑了?李华章正打算叫人来搜城,突然水榭后?传来一道高亢的尖叫,几乎刺穿人耳膜。

“啊!”

李华章反应最快,立刻往声?音来处跑去,明华裳提着裙摆,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穿过水榭,看到水榭后?面的钓鱼台上,一个丫鬟跌坐在地,面色惨白,浑身不断发抖。

李华章示意明华裳小心,自?己慢慢绕过丫鬟,往水下看去。

昨夜降温,湖水被冻得碧中发黑,枯荷七零八落横在水面上,叶上凝着霜,像濒临衰败那一瞬间被冰强行?封住。幽深的水面下,透过墨绿色的荷叶梗,能看到一张被泡得发白肿胀的脸。

正是他们寻找的封家二郎君,封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