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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彬傻眼,往手术室的门一指,巧的是,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手术很顺利,是个男孩!”

警察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刘彬点头:“孩子已经生了,你老婆孩子都没事,走吧!”

刘彬回头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孟慧,很不放心,只得叮嘱她:“你给我爸打个电话!”

他不说,孟慧也会给刘东山打电话。

等刘东山抛下会议,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看儿媳妇和孙子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又赶紧去派出所了解情况。

他去的时候,刘彬已经做好了笔录。其实情况很简单,就是刘彬踩油门的时候,车冲出去,把扒拉在车窗上的张大强刮得摔倒了。倒霉的是,张大强摔断了腿,出了这种事故,警察肯定要找刘彬。

不过两人是翁婿,加上事出有因,张大强也没什么大事,最后双方达成了和解,刘彬负责张大强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等。

但这件事并没有完,张大强伤好后,出了院,出租的铺子没了,工作也丢了,没了收入,坐吃山空,知道张媛媛的孩子没事后,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刘家头上。

这次他不去别墅找孟慧母女了,而是大喇喇地去东山集团找刘东山,守在门口,等刘东山一出来直嚷嚷道:“我的女人被你睡了,我女儿也被你儿子睡了,刘总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当时正是下班的时间,大门口员工来来往往。

刘东山脸火辣辣的,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头一回质疑,自己让张媛媛进门,跟张大强这种混不吝的烂人结为亲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用钱打发了张大强后,刘东山回去就把火气撒到了孟慧身上。

孟慧也委屈,又不是她让张大强这个泼皮无赖上门的。

两人不欢而散,为了避免张大强再去找刘东山。孟慧私底下约了张大强见面,大出血,用自己的私房钱,再变卖了一部分首饰,凑了五十万给张大强,这才打发走了张大强。

本以为经过这事后,该雨过天晴,苦尽甘来,她也能踏踏实实地做她的豪门贵妇,没事喝喝茶,逛逛街,打打麻将,参加参加什么酒会的。但谁知道,更大的危机来了。次年,全国的经济形势都很不好,东山集团推进的新项目进展一直不顺利,巨大的投入并没能换来相应的回报。

公司每况愈下,刘东山每天回家都板着脸,到了年底,他甚至连还利息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选择卖掉别墅。

搬离别墅的那天,孟慧眼睛红通通的,她梦寐以求了一辈子的大别墅只住了一年多就没了。一家五口搬进了刘东山名下唯一的那套公寓,三室两厅,110个平方,以前她跟着张大强就住这么大的房子,绕了一圈又绕回去了。

更糟糕的是,接下来一年,东山集团的状况仍旧没有任何的起色,负债率节节攀升,而且因为股市低迷,整体市场行情不好等缘故,三年来,东山集团的股价一泻千里,市值跌去了40%。

刘东山名下的财富跟着大跳水。雪上加霜的是,当初他跟人股份为抵押借的一个亿到期了,他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能以股份抵债还账,二十年的奋斗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得知刘东山沦为一个“穷光蛋”的时候,孟慧伤心地哭了。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嫁的第一个老公一穷二白,嫁第二个老公,没享几年福,又一穷二白了。

以前三个人挤住一套三室的房子,她觉得不舒服,如今五个人挤一套三室的房子,豪宅名车遥遥无期,她更觉得委屈。

她委屈,刘东山也觉得倒霉。总觉得孟慧身上有晦气,自从她们娘俩进门后,就诸事不顺,事业不景气,生个孙子因为早产,身体又不好,还有个甩不掉的牛皮糖张大强。这个时候刘东山深深地后悔了,更糟糕的是,他快五十了,出去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普通工作,他还老喜欢摆着老板的架子,不愿干。管理层,大公司也不愿请他这么一个土根出身的。

于是刘东山也成日窝在家里,喝酒抽烟打牌,输了钱就回家发火摔东西。这没出息、窝里横的模样跟张大强没什么区别。

他们这一家五口,就全靠刘彬在公司上班那点工资还有他名下跟张媛媛名下两套房子的租金为生。换了寻常人家,省着点花也还能将就过得去,但这一屋子的人都大手大脚惯了,吃吃喝喝,买买买,还要打牌,很快就入不敷出了,落到了卖房子的地步。

就在这时,刘东山听以前的老朋友说,人间蒸发三年的沈容回A市了。

他眼睛一亮,沈容名下可是有好几套房子、别墅、商铺,银行里还躺着一个亿在那儿生钱,这么多钱,她光是吃利息都吃不完。

刘东山的心思活络起来,多方打听,最后探听到沈容突然回来的原因是——她患上了肝癌,时日无多!

得到这个消息,刘东山欣喜若狂。沈容如今只有刘彬这么一个继承人,她一死,所有的财产都是刘彬的了。这不跟是他的没什么区别吗?

有了这笔钱,他何愁不能东山再起。于是刘东山一合计,干脆让刘彬请了长假,去伺候他亲妈。

——

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其他原因,刘彬一看到瘦了一大圈的沈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道:“妈!”

彼时,窗外阳光正盛,蝉鸣声阵阵,沈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靠在病床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刘彬走到病床前,握住她枯瘦布满老茧的手,贴在脸上:“妈,我来照顾你!”

他非要来照顾自己,沈容也没反对。

于是,刘彬在医院里住了下来。

但让他不解的是,沈容明明有那么多钱,却没有住在高级VIP病房,而是挤在一个三人间。本来身体就很不舒服,挤在这种病房,晚上又休息不好,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吗?

多人病房,大家吃喝拉撒都在这一小片地区,房间里经常充斥着消毒水、口臭、甚至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而且病房里也没多余的床,刘彬想陪床就只能每天晚上去医院租个折叠钢丝床来铺在两个病床中间狭窄的过道上。

才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刘彬浑身腰酸背痛,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做什么都没精神,一副恹恹的样子。

沈容见怪不怪,他这辈子是福享得太早了,太多了,不知民间疾苦。

“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你不用陪夜!”沈容淡淡地说道。

但她现在在刘彬眼中就是一台行走的吐钞机,刘彬怎么可能走。他笑着说:“医生和护士能跟亲儿子相比吗?妈,你要吃什么,我去打早饭。”

“白粥、馒头吧。”沈容不客气地说。

等他一走,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都纷纷夸刘彬,说沈容有福气,生了个这么孝顺的儿子。

呵呵,孝顺?孝顺能三年对自己的亲娘不闻不问,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沈容笑笑不接话,她知道刘彬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注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容跟刘彬就像一对最寻常的母子,母亲生病了,儿子在病床前贴心照顾,简直是“你陪我长大,我给你养老”的典范。

不过他们俩谁都没提过刘东山、张媛媛还有那个孩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疾病无情,饶是医学再发达,癌症始终还是人类未能攻克的难关。沈容的病一天天的恶化下去,她没有做化疗,听之任之,最后她在秋末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刘彬打水回来,看到母亲走了,人都是懵的。

他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非常难受。

直到刘东山和孟慧母女接到消息赶过来,激动地问他:“沈容真死了?”

刘彬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刘东山和孟慧母女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但他们还知道这是在医院里,尽量克制着喜色,对刘彬说:“咱们先办你妈的后事吧。”

得先办了后事,然后领了死亡证,刘彬才能继承沈容的财产。

刘彬沉默着点了点头,正要联系殡仪馆。

忽然就看见,严律师穿着黑西装,带着助手,拎着公文包,神色肃穆地走了过来,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公证过的文件,展示在刘彬面前:“刘先生,我受沈容女士生前委托,前来办理她的后事。”

刘彬懵了,刘东山几人也傻眼了。不过还是刘东山反应快,指着刘彬说:“亲儿子还在呢,哪有让外人办后事的道理。”

严律师讥诮地勾起唇,朝后面的助手点了一下头。

助手上前,将公文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取出一叠文件,双手呈到刘彬面前:“这是沈容女士生前委托严律师处置她名下财物的公证书,以及她的遗嘱!”

一听说沈容竟然把偌大的财产委托给了外人,刘东山暴跳如雷,抓过文件就想撕。

严律师眼皮都没抬:“撕吧,这是复印件,要多少有多少!”

一句话堵得刘东山心塞,撕也不是,丢也不是。他恨恨地瞪着严律师:“沈容有亲儿子,你一个外人,想要得到她的遗产,做梦吧。肯定是你动了手脚,咱们法庭上见。”

严律师解开了左手腕袖子上的一颗扣子,轻蔑地瞥了刘东山一眼:“你当沈容和我是你?好好看看她的遗嘱吧!”

刘东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翻开文件,一目十行,等看完,他眼睛都红了,龇牙咧嘴,啪地一下将文件撒了出去:“不可能,沈容又不是疯了,把这么多财产给外人,而不是留给自己的亲儿子!肯定是你在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