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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这不耐烦的语气会被男主解读为对轻蔑看不起,进而记恨上神医谷。

沈容抢在司马冲天前一步说话:“就半盏茶的功夫,耽误了崔神医多少时间。我夫君这段时日多有叨扰,今日准备回家,特意向崔神医请辞,还劳烦崔小哥帮忙通报一声,多谢了。”

面冷心热的于师兄最受不了别人好好说话,尤其是这么个风一吹就会刮到,又非常客气礼貌的柔弱美人。

“我给你们通报一声,不保证师傅一定会见你们啊!”于师兄丢下这一句,匆匆进了内谷。

过了约莫小半刻功夫,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师傅答应见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内谷。神医谷的内谷可能是因为弟子都居住于此的缘故,相对比较精致,不过最吸引沈容目光的还是那一格一格的药田,四四方方的,里面种着各种药草,有的青幽幽,有的开出点点小花,药田上薄雾缭绕,宛如仙境。

药田的前方,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年代悠远的建筑,白墙黑瓦,进门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跟豪华不沾边,不过与山与雾相得益彰,非常和谐。

而传说中的崔神医,跟沈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用布巾包了起来,沈容进去的时候,他正弯腰在用力研磨药材,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胳膊上的袖子也撸了起来,露出小麦色的小臂。那模样跟田里辛勤劳作的农夫没什么区别。

也是,他若是追求名利富贵,又何必窝在这偏僻的山旮旯里,凭他的医术,进京做个名医,成为富贵人家的座上宾也不是难事,抑或是去托个门路进太医院当官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打照面,崔神医就给沈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她拉了拉司马冲天,福身道:“崔神医,外子性情耿直,多有得罪,还请你海涵。”

崔神医瞥了司马冲天一眼,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夫人多虑了,老朽不过一介山野村夫,什么海不海涵的。这地方是治病的,你们没病就赶紧收拾东西,把地方腾出来给病人,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愧是于师兄的师傅,说话就是不客气,不知道以前还说过多少难听的话,得罪了男主,让男主恨得牙痒痒的呢!

沈容一直留意着司马冲天的神情,瞧他眼底闪过不虞之色,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跟神医谷杠上了。

赶在他出声之前,沈容捂住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脸色发白,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旁边的雪莲见了吓坏了:“夫人,夫人,你别吓奴婢……”

司马冲天也慌了,扭头就冲崔神医说:“快来给我夫人看看!”

崔神医没跟他计较,将药杵一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把人抱过来!”

药房一帘相隔的内室摆放着一张榻,专供来看病起身困难的病人歇息。让司马冲天把沈容放到榻上后,崔神医坐到旁边,抓住沈容的手腕细细把脉,把完了脉,他又看了看沈容的脸色,最后收回了手,摇头叹息。

“崔神医,我家夫人怎么啦?你一定可以治好她的对不对?”雪莲急得都哭了,也就夫人脾气好,能容她。若是夫人去了,换个善妒、手段凶残的当家主母,她怎么办啊?

司马冲天也按捺着脾气说:“崔神医,内子究竟是什么病?”

崔神医吹胡子瞪眼地瞥了司马冲天一记:“你怎么当人丈夫的,她的身体极虚,产后调理不佳,情绪大起大落,肝郁气滞,心病还须心药医,平时多开解她,我给她开一副药,先服三天,三日之后再看!”

——

沈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一张土布床单上,床单下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再下面是硬邦邦的木板,硌得慌。

她用力眨了眨眼,低头发现自己前胸只穿了一件粉色的抹胸,肩上光光的,什么都没穿。

“别动!”一道铜铃般娇俏女声在上方响起,“我给你背上扎了针,你可千万别动!”

“多谢!”沈容轻轻转动了一下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娇艳少女。这姑娘生得非常漂亮,脸颊上带着健康的红晕,说话中气十足,看起来就很健康,皮肤很白很细腻,眼睛圆圆的,纯真无邪。

神医谷,这么美丽的妙龄少女,妥妥地替男主的后宫准备的,再加上一手高超的针灸技术,面前这少女的身份呼之欲出。

沈容故作不住,浅浅笑道:“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香儿又往她背上扎了一根银针,大大咧咧地说:“你叫我香儿就行了。”

“多谢香儿姑娘,我这还是在神医谷吗?我夫君和丫鬟呢?”沈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温声问道。

得益于这具身体原主的声线很细,嗓子比较软,说出的话总是比寻常人轻柔了许多,给人一种非常温柔的感觉。

香儿听到这柔柔的声音,看着沈容白璧无瑕的后背,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语气不自觉地冲了一些:“给你熬药去了!”

沈容诧异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改:“这样啊,谢谢香儿姑娘,我舒服多了。”

沈容没说谎,穿进这具身体以来,她一直觉得身体很沉,像个负重前行的旅人,这一昏迷、针灸,出了一身的汗,似乎身体都轻盈了许多,说不出的畅快。

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火,对方却还是态度这么良好。

香儿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静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把话题绕到了司马冲天身上:“刚才你昏倒了,你丈夫可关心你了。”

沈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啊,天哥待我是极好的。他之所以来找神医谷也是因为宝儿去世,我太难过了,他想给我和孩子出口气,他这人就这样,凡是自己人,一定护得紧紧的。其实我们都清楚,宝儿的事怪不得崔神医,是这孩子福薄,跟我们的缘分浅,还请崔神医和香儿姑娘莫怪。”

香儿心里头有些矛盾,她以前一直希望司马冲天能跟神医谷和解,她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但沈容真说出如此通情达理的话,她又不知为何,一点都不开心。

“知道就好,我师傅名满天下,可不会故意针对一个小孩子。”香儿娇蛮地说。

沈容含笑应是:“崔神医医者仁心,世所皆知。”

香儿一拳砸在棉花上,心里憋屈得慌。不管说什么,沈容都一副温温柔柔、和和气气、通情达理的模样,反显得她小肚鸡肠。

她心底清楚,自己为什么不高兴,还不是昨晚司马冲天为了沈容丢下了她。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可真的正面跟沈容接触后,她发现,沈容真是一个性情温婉、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她实在厌恶不起沈容来。

沈容也察觉到了她态度的软化。这两天,接触了于师兄、崔神医、香儿,沈容发现,这神医谷的人都有个毛病,傲娇,面冷心热,口是心非。

她也不介意,主动跟香儿聊起了天,慢慢将话题引导到她跟司马冲天的相遇相识相爱。

香儿渐渐发现,这些经历何其熟悉,不就跟她自己这几天的小鹿乱撞很像吗?她悄无声息地摘下了头上的那根沉香木桃花簪,死死握在袖子里。司马冲天送了她亲手雕刻的桃花簪,两年前,也送过沈容一支亲手打造的梅花银簪。

本是一件很浪漫,很心动的举动,但因为不是独一无二,甚至是别人玩过一遍的,这种效果便大打折扣。昨晚刚接到簪子时有多感动,香儿这会儿就有多恶心。

她嘴上虽然没说,但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大好。

沈容瞧得分明,这种单纯易骗的小女孩极好对付,既然司马冲天能骗得她背叛养育她的师门,自己也一样能将她哄回来,让她看看司马冲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良配!

沈容又添了一把火:“天哥待我极好,娶我时候,在我爹面前发过誓,会一辈子都对好,永远不会做伤我心的事,我相信他。”

这下换香儿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沈容了,这个女人好像比她还傻。不过司马冲天就是有这种魔力,自己见到他时不也不争气的脸红心跳吗?就像现在,哪怕知道他是在哄骗自己,香儿怨他的同时,也不敢保证,他来找自己,自己能拒绝得了他。

“不好意思,拉拉杂杂跟你说了这么多。”沈容羞涩地一笑,“没人跟我聊天哥,今天碰到香儿姑娘,我感觉跟你投缘极了,所以忍不住跟你多说了几句,香儿姑娘莫怪。”

香儿开始拔针:“我不怪你!”

沈容真是服了这一门三师徒的耿直了,听不出她说的是客气话吗?

香儿也是这种性格,那她的措辞得改一改,太委婉,对方不一定听得出来她真实的意思。

等拔完了针,沈容朝香儿眨了眨眼说:“有劳香儿姑娘了,这扎了针之后我舒服了许多。最近我老是梦魇,睡得非常不安稳,能否麻烦香儿姑娘晚上也过来帮我扎几针,戌时左右,叫上于师兄吧,让他陪天哥在外面下棋。”

香儿其实有点心动,她想看看沈容是怎么跟司马冲天相处,是不是像沈容说的那样。不过大晚上的,她去一对夫妻的房里,终归是不大方便,好在沈容还提出了让于师兄一块儿过去,这样就是师傅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那好吧!”香儿装作答应得很勉强。

得了她的肯定答复,沈容心里乐开了花,又变着花样把香儿夸了一遍,直夸得她通体舒畅。

——

在崔神医那里歇到下午,司马冲天才来接她回去。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去后,吃过晚饭,天就黑了,没什么娱乐活动,只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