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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中满是怒气,继续道:“你个害人性命的庸医,我要去衙门告你!”

最后一句,于大夫来说,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摔倒在地的他,听到要报官后,飞快转身关上了门,然后扑跪在了秦秋婉面前:“求夫人饶我这一回。”

秦秋婉手撑着下巴,边上的褚修羿还往她的手肘垫了一个褥子。她冲他温柔一笑算是谢过,再开口,语气依旧凌厉:“还不从实招来。”

大夫偷瞄了一眼龚莹莹,见她眼神满是威胁的看着自己,知道这也是不好招惹的主,心下发苦,简直左右为难。

秦秋婉再次斥问:“你到底说不说?”转头吩咐边上丫鬟:“去报官,就算衙门不管。我也非要把这个庸医做的事传出去不可!”

大夫闻言,再不迟疑,飞快道:“夫人且慢,我会这么做,都是有人指使。”

龚莹莹心下焦急,强调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两边都得罪不起,又不能不说。大夫一闭眼,道:“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让我这么做的。夫人,一般大夫都不会错诊喜脉,我最近急需银子,才做下了错事,求夫人饶恕。”他又强调:“让人找到我时,非说这位姑娘的婆婆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口气,让我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秦秋婉都要气笑了。

龚莹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有人因此起疑,斥责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娘分明好好的!”

她起身走到秦秋婉面前一礼:“娘,此事应该是有人恶作剧,您就别为难大夫了。没有身孕也无碍,反正我们还年轻,右琅得病肯定会好,到时候我们抓紧点,一定让你尽快抱上孙子。”

着急之下,龚莹莹连羞涩都顾不得了。

秦秋婉似笑非笑:“谁会做这样的恶作剧呢?”

龚莹莹眼皮一跳,摇头:“那谁知道?”

秦秋婉看向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个护卫,方才敲了一下门。

龚莹莹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正想再问,就听到婆婆吩咐:“把人带进来!”

护卫退开,很快拉过来两个着布衣的人,兴许是太冷,头脸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是熟悉的人只凭着一双眼也能认出来,龚昌面色微微一变:“方秋意!”

又看向边上的男人,冷笑道:“林元铎,你不是死了吗?”左右观望一圈:“你娘呢?不会真被烧死了吧?”

林元铎面色铁青,死死瞪着秦秋婉:“你怎会知道我们还活着?”

秦秋婉闲闲道:“你们自己可能不觉得,可在我看来,龚莹莹这两天太过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想让我帮着还债,无果后又有了身孕,这也太巧了。而还债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们两人。”

她似笑非笑:“你们这对野鸳鸯只剩下一具焦尸,压根辨认不出容貌,说你们俩死了,我本就心生怀疑。加上后面发生的这许多事,结论不言而喻,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认为你们会亲眼看着,所以发现莹莹有孕之后,就让人去外面抓你们了。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猜中了。”

褚修羿拿过她的手揉了揉:“别老撑着,累!”

秦秋婉冲他温柔一笑,二人对视间,情意流转。

落在林元铎眼中,就觉得格外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他和曾经求而不得的心上人相守,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甜蜜。两人身无分文,要想法子找东西吃,还得自己做饭,住在破败的小院里,再多的情意也变成了灰头土脸,两人甚至还吵了几架。

谁家夫妻都要吵架,和他们不同啊!他们年少相知,多年相爱,只是苦于不能相守。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这才短短一月不到,怎么就两看两相厌了呢?

越是到后来,林元铎越是清楚。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方秋意。

他喜爱的,只是记忆中那个乖巧娇俏的少女,并不是现在这个嫁人后生儿育女近二十年的妇人。

而方秋意其实也后悔了,她离开之时刚被和离,照她的年纪和容貌,再嫁的人就算不如龚昌,至少也要比欠一屁股债务的林元铎要好得多。

两人东躲西藏,像见不得光的老鼠,还要为生计发愁,穿得破破烂烂,还得自己亲手生火做饭。关键是还吃得不好……两人得以相守之后,简直没有一样如意的事。

两人刚到那间小院,方秋意就后悔了。

过了这一个月,她更是悔上加悔。

一步错,步步错,她当初就不该和林元铎来往那么多年。早该成亲之后一刀两断!如此,她如今还是龚夫人,哪怕家里的生意没有赚得那么多,日子也总能过的。

此时看到伴在楼玉蓉身边的年轻男子,她眼中忍不住伸出一丝艳羡来。

长相好,家世好,待人温柔,还是独独待一人温柔,这才是她想要的如意郎君!

“什么野鸳鸯,你说话太难听了。”当着龚昌的面,方秋意还是挺顾忌的。

秦秋婉扬眉:“孤男寡女在一起躲躲藏藏这么久,说你们俩清清白白,谁信?大家都是饮食男女,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敢承认的?”

方秋意:“……”

林元铎:“……”

两人克制多年,确实忍不住动了情,发生了和夫妻一样亲密的关系。

但是,要说此时他们对对方的感情还如曾经,那就是笑话。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都得到了,发现对方也不过如此!

“你们俩这一死,把所有的债务丢给我们婆媳俩,也忒不厚道了。”秦秋婉看向门口的护卫:“你们去赌坊一趟,告诉他们这个惊喜吧!”

于赌坊来说,大概只有惊,没有喜。

呈现如今的情形来说,林元铎真的死了才好,无论是龚昌还是楼玉蓉,还得上这里债的可能都很大。

可是林元铎……就是把他称斤卖了,也还不起。

别说利息,本金都收不回来!

林元铎面色苍白:“楼玉蓉,多年夫妻,你何必这么绝?”

楼玉蓉摇摇手指:“于我来说,除了家人之外,只有银子最重要。你想抢我的银子,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情义可讲?再说,你要是有那玩意,会处心积虑让我帮你还债?”

林元铎被怼得哑口无言。

方秋意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龚莹莹见事已至此,想让别人还债是不能了,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劝母亲别和欠了那么多债的林元铎在一起。

事实上,她如今还是林家妇……母女嫁父子,到底好说不好听!

“娘,这些日子你去了哪儿?”龚莹莹上前拉着母亲的手:“我好想你,你不知道,你不在了之后,他们都欺负我。尤其是长安母子……”

龚昌听到这话,满脸不悦:“胡说什么?”

龚莹莹反问:“难道不是吗?他们来了之后,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以前我还是你的乖乖女儿,现在你当着外人的面也要斥责于我!爹,长安是你亲儿子,我就不是你亲闺女吗?你要为了他赶我出门吗?”

那倒不至于。

且不说龚莹莹如今是楼玉蓉的儿媳,这门关系若是联络得好,与他的生意有大益处。

就算龚莹莹最后做不了林家妇,做不了楼玉蓉的儿媳,也还能改嫁。凭她的容貌,嫁的人家不会差到哪去,总之,对家里多少会有助益。

龚昌此人,为了银子能忍耐妻子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十几年,一个闺女而已,他还不至于非要把人赶走。

不过,他对待女儿的态度,确实是在长安母子进门后越来越不耐烦。

可是,也不全是因为母子俩。

龚莹莹自己也不争气啊,好好的人生,愣是被毁得乱七八糟。其中固然是因为楼玉蓉针对,可路是自己走的,日子是自己过的,她若是费心讨好,楼玉蓉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啊!

“我不赶你出门,可你带着男人在娘家住,到底好说不好听,今日之后你就给我搬出去!”

龚昌心里清楚,人死债消,如果林元铎和方秋意这对鸳鸯真的死了,楼玉蓉在多年之后兴许会想起林元铎的好来,两人毕竟多年夫妻,又育有两个孩子。再说,林右琅眼看命不久矣……等孩子一死,身为母亲的定然会常常缅怀。

而所有亏欠的那些,都会弥补到女儿头上,也就是他的头上。

可是现在林元铎没死,还带着方秋意躲藏这么久只为了把债往楼玉蓉身上赖……这样的情形下,两边的仇怨越结越深,再无和好可能。

至于林右琅死后楼玉蓉后悔弥补,现在看来也遥遥无期,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当然了,,龚昌不是真要赶女儿走,还是那句话,女儿年轻,容貌也好,哪怕再嫁,也多少会帮着自己。

龚莹莹脸色大变,跪在了父亲面前:“爹,您真要赶我走吗?我不走!”

龚昌眼神中满是不舍:“但是,林右琅亲生爹娘都在,住在你娘家算什么?”

龚莹莹知道自己想要把人送回很难,事实上,她这些日子也伺候够了,飞快道:“爹,我要与他和离。”

兜兜转转一圈,这抛弃病重夫君的名声,到底还是要扣到自己头上。

龚莹莹实在是忍不了了,一时间,只觉得哪怕自己名声尽毁,只要有母亲护着,她都不怕了!

龚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可是,你的名声……”

龚莹莹咬牙切齿,坚定道:“林右琅半死不活,他娘都不管,我也不要管。是是非非,明眼人自然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