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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南在厨房,帮着国叔国婶做完了一顿早饭,用的都是安平家里的食材材料,安平妈妈和安平外婆现在是顾不上做饭了。

国婶用大漏勺捞着手工面条,她脑袋左右摇摆着躲闪锅里冒上来的热气,语气凝重道:“我们吃了饭也得早点走,这件事情婶儿觉得怪得很。”

赏南坐在小凳子上,他点点头,“您觉得哪里奇怪?”

“哪里不奇怪?”国婶说,“安平被杀了,除了眼睛,身上再没有别的伤痕,不谋财也明显不是图色,就挖了一对眼睛,这是什么?这是女鬼!”

“我在网上看见过这里的传说,说下雨溪大瀑布会拿活人献祭,尤其是在每年的暑假,死的人最多,”国婶摆摆脑袋,“不过我没想到,它居然连本地人都不放过。”

赏南见国婶说得煞有其事,他也没去和对方探讨这种传说到底是真是假。

他只是可惜安平,还这样年轻,居然就这么离奇地死了。

太奇怪了!实在是奇怪?

谁会挖人的眼睛呢?

赏南脑海里出现了一张脸,雪白柔和,黑漆漆的大眼睛……阿娜。

但也就是出现后的瞬间,赏南就否定了这个离谱的猜测,阿娜虽然眼睛不好,可她怎么会去挖人的眼睛?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秀城治眼睛的那位名医,现在连医生都还没见到,哪怕解释成这是医生的医嘱,也非常勉强。

煮好了早餐,国婶不仅让赏南去叫李彩碧和阿娜起床,还让他去问问安平妈妈和外婆要不要一起吃。

赏南去问,两人拒绝了。

安平妈妈还红着眼睛对他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心情招待大家了,等会我会给你们拿一些景区的vip通道券。”

“没事,您节哀。”赏南低声说。

顿时,安平妈妈的眼泪又刷啦一下子滚了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怎么安慰,悲痛都不会淡去。

更何况安平还死得如此离奇和突然,换成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估计当场精神崩溃也不是没坑。

赏南没多留,他将小房间丢给安平妈妈和安平外婆,带上门出去了。

李彩碧和阿娜正好从楼上下来。

“李老板早,阿娜姐姐早,”赏南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昨晚睡得好吗?”

“小孩子家家不要问这种问题。”李彩碧拍了拍赏南的肩膀。

李彩碧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小孩子家家问一句昨晚睡得好不好都不行?但当他看见了阿娜绯红的耳朵以及脖子上的吻痕之后,他登时就知道了李彩碧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老板是以为自己在调侃他吗?

那没有,赏南只是想看看,如果自己提到昨天晚上,阿娜的脸上会出现何种表情。

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并且两人在昨天晚上肯定度过了一个很美好浪漫的夜晚,所以才会睡到现在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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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板女儿死了?!”乍然听见这个消息,李彩碧喂进嘴里的面条都没拒绝,便直接咽了下去,他被烫得舌头发疼,眼泪直打转,却还没忘追问,“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就死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

阿娜也露出了震惊和惋惜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国婶剥了两瓣大蒜放到国叔面前,她叹了口气,说:“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监控早就停用了,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安平是在自家院子外面的草坪上被发现的,若是有人或者有野兽袭击她,那也应该有声音发出才对,可昨天晚上,我们分明什么都没听见,这也太怪异了。”

“不过估计之后警察可能还会联系我们,安平妈妈可怜哟,就这么一个女儿,前夫又已经再娶了,老妈也这么大年纪,她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同为女人,国深深地体会到了安平妈妈现在的痛楚和无助。

赏南埋头吃着面条,他不再去想安平的事情,深想只会更为对方感到心痛和遗憾,哪怕毫无关系,哪怕甚至可以算根本不认识。

但他从来都做不到完全无视一条生命的离去。

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坐着和陈悬一起吃早餐了。

陈悬将碗里的几片牛肉都夹到了赏南碗里,他自己就吃了一碗素面。

国叔一瓣大蒜一口面,对陈悬这种行为表示非常不赞同,“你都给他,你自己不吃,回头把他嘴养刁咯。”

“阿南在长身体。”陈悬不为所动。

“你自己就不用长身体了?”国叔说,“在我们眼里,都是小孩子。”

赏南知道陈悬不需要吃很多东西,不管吃什么,对他来说,区别都不大。

所以他就安安心心地全收下啦,只不过因为心情实在是算不上好,他的面条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进了陈悬的肚子。

刘睿涵坐在赏南的旁边,对赏南笑了笑,“陈悬对你也太好了。”

面对刘睿涵的打趣,赏南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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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里时,安平妈妈送了一大把券,又拎了好几袋子土特产和许多小吃,她眼睛已经哭肿了,说话时,声音也明显嘶哑得不行。

“这些你们都带走吧,看你们开这么几辆车,肯定是要自驾往西去,多带点吃的路上吃,我和小平外婆退掉了前面预定的客人,要专心准备小平的葬礼,这些东西放着我们也吃不完,”她温柔地说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柔又强大的母性力量,“祝你们一路平安。”

赏南的鼻子莫名有点发酸,他上身探出车窗,轻轻抱了抱安平妈妈。

“您要注意身体。”

除了赏南,其他人的触动并不是很大,毕竟也就昨天说过几句话,完全不熟,最多的只有几分感慨生命是如此脆弱短暂。

由此,联想到自己身上,深觉要更加珍惜时光珍惜身边人。

车驶出后院院落,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往大瀑布的方向行驶,他们甚至想要快快地离开下雨溪市。

半路上,赏南饿了,拆了一盒饼干,是刚刚安平妈妈送的,上面有蔓越莓的果干,酸甜解腻,他低头吃着,一言不发。

“很难过?”陈悬的声音忽然在车内响起。

赏南嚼着饼干,听见陈悬说话,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空无一人却笔直宽阔的公路,车速很快,若不关上车窗,那风声一定可以盖过他和陈悬说话的音量。

日头正盛,两边绿植明显减少,出现了不少裸、、、露在外的石林与山峰,风卷起地面的砂砾,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日光化为实质,洒下来的细碎金箔。

“还好,只是有些感慨。”赏南将车窗放下来,只放到一半,他便立刻感受到了越野极速行驶时带起来的风,以及风带来的细软沙子。

这里还算好,还是有植被的,再跑个三四天,不算上中间的休息时间,车队应该就能进入千里红沙漠了。

千里红沙漠是国内面积最最广阔的沙漠,也是最危险的一个,昼夜温差最为极端,却也是离天际非常近的地方,在夜晚时,给人伸手就能碰见银河的错觉。

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到千里红,还在路上。

车速在赏南发呆的时候,慢了下来,最后陈悬打了下方向盘,车停到了路边。

陈悬拍了拍赏南的脸,“下车。”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先赏南一步下了车。

赏南迟疑了几秒钟,放下饼干盒,也跟着下车,绕过车头,站到了陈悬旁边。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平坦地,看不见尽头似的,那些尖锐的石柱,在如此无边无际的平野中,看起来不值一提。

笔直的公路,一路延伸,也没有尽头,可却能看见远处被风卷起来的黄沙。

赏南额前的碎发被吹拂起来,陈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南,你很害怕死亡?”

“怕,”赏南果断回答道,“任何人的死亡,我都害怕。”

死亡代表着结束,而新的开始,和已经被结束的那个人毫无关系。

死亡具有强大的力量,它能将一切事物抹消得一干二净,于是那个词出现了:死者为大。

只要死了,一切都可以被原谅被理解。

“我问的是,你害怕你自己死亡吗?”

赏南顺手揣进了风衣的兜里,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自己死亡。”

“那你为别人的死亡这么难过,为什么?”陈悬好奇道。

“不是难过,”赏南辩解道,“这是我作为一个人的正常反应,我对同类的怜悯,哥,换成是你,我肯定会和你一起死。”

陈悬本意是想安慰阿南,他也不喜欢看见一个陌生人来影响阿南的心绪,他内里空洞,七情六欲和他无缘。

“可惜你无法如愿,你肯定会死在我前面。”陈悬说完以后,微微歪了下头,他胸腔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差点让他弯下腰的剧痛,令人难以忍受。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感受到疼痛,因为它根本就不具备心痛的条件。

[14:黑化值-10,爱意值30。]

陈悬比懵懂的阿南要明白,死亡不是让他产生疼痛的根本原因,爱才是。

“那就祝我哥长命百岁好了!”赏南笑眼弯弯,一点都不介怀自己和陈悬寿命上的差距。

“你们怎么停下不开了?”塞林驾驶着他那辆宝蓝色的越野驶了回来,他脑袋伸出车窗又收了回去,很快,他下了车,风很大,他头发立刻被吹得乱七八糟,“拍照吗?”

赏南摇摇头,“不是拍照,我在和我哥思考人生。”

塞林嘁了声,他递了递手机,“我是问你要不要拍照?”

他说完以后,眼睛扫视眼前景色一圈,“不拍照可惜了。”

陈悬还没拍过照,他指指赏南,对塞林露出有史以来第一个微笑,“可以帮我和阿南拍一张合照吗?”

”我帮你们拍,你们帮我拍。“塞林是个冷脸酷哥,他答应了陈悬的要求。

荒无人烟的大道上。

陈悬有了和赏南的合照之后就没有继续拍了,他在旁边将合照和赏南的单人照片换成了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以及背景图,连手机屏幕也做了更换。

赏南和塞林年龄相仿,他们两人拍得很起劲,塞林本身就是一个追赶潮流的青年,连拍照姿势都能连续一百个不重样,赏南的姿势全是他在旁边指导。

一轮下来,塞林的话比之前多了不少,但他只跟赏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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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车重新启程后,直到晚上十点多,路上都没见到过哪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