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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宋培风在一块儿的时候,至少她全身心的只有放松,完全的在做自己。

至于未来怎么样,能不能长久,谁在乎呢?

只要当下是愉快的,那就足够了。

江柠在江大伯家吃饭的时候,江柏已经将饭做好了,江爸也回来了,买了很多过年的年货回来,水果蔬菜,鸡、鸭、鱼,过去在江家饭桌上少见的荤菜,江爸今年全都备齐了。

因为今年有了新房子,又有两个考上了大学的儿女在身边,江爸身上格外有干劲,晚上吃过晚饭后,江妈喊江柠去厨房,帮她一起炒花生、瓜子,做米糖,江爸却拉着江柠写春联。

江妈不满:“有你和江柏写还不够,还非拉着柠柠一起,我厨房的事都忙死了!”

江爸却很固执:“你懂什么?柠柠可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在古代,那就是国子监、太学生,出来那妥妥就是当官的种子,咱们十里八乡也没出过一个京城大学的,柠柠那就是妥妥的文曲星,写出来的春联,能够镇宅保家的!”

年龄越大,江爸就越迷信。

他将一张张红纸裁好,铺在四房桌上,倒出墨汁,让江柠写。

墨水和毛笔都是崭新的,他去买毛笔和墨水的时候,还有别家的人也在买。

江妈眼见是喊不动江柠了,就郁闷的和江柏在厨房忙活。

好在小儿子比小女儿能干多了,力气也大,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在厨房干活,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江柠写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揣着一卷红纸,来了江家,也是来请江柠写春联的。

是老大队书记的儿子。

江爸忙迎了上去,诧异地说:“爱民?你怎么来了?”

江爱民拿出一卷红纸,笑呵呵地说:“这不是要写春联?晓得你家大学生回来了,来找柠柠写幅春联,沾沾她的文气。”

江爸晓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哎哟,她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文气?谁不知道全村就你毛笔字写得最好?”

江爱民笑着说:“那不一样,柠柠可是我们村的文曲星,全大队,哪个不想要她一副墨宝?也就是我仗着我们两家关系亲近,这才不请自来。”

江爱民和江爸一样,也是老三届的高中生,一心想要考大学,连考三年都没有考上,又自诩清高,不愿意在老家的小学当老师,年轻时傲气的很,谁给他介绍对象都瞧不上,如今江爸儿女都二十出头了,江爱民还是单身一个人。

他年轻时,村里人有多看重这个老书记的儿子,就因为他年近四十还不结婚,全村人都把他当反面教材,说他读书读傻了,教育家里儿孙,将来千万不能成为像江爱民这样的人,老了打光棍。

不结婚的江爱民,成为村里所有人家长们,最怕儿孙们成为的人——光棍!

江柠见他进来,也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二哥来了。”

江爱民虽和江爸年纪差不多大,却是和江柠一个辈分的,按辈分,江柠得喊他哥。

他也笑眯眯的走到江柠身后,看江柠的毛笔字。

这一看,他心底原本有的一点不服气,和淡淡的傲气,一下子全散了。

实在是江柠的一手字,写的实在是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刚柔相济,是难得的一手好字。

江柠他们这一代人,本来就是从小就学毛笔字,小学时,就有写大字课,天天回家要练大字。

她的毛笔字和钢笔字一样,从小就写的不差,后来因为经常在有些场合,需要写字,她更是专门练过。

尤其是,她每年回老家,那必是一群人带着红纸来江家,求一副她的字。

都是乡里乡亲,这样的小要求,她自然会满足。

写毛笔字这事,那是越练越有味道,越练越有瘾,去了京城之后,江柠就将前世练的散打和拳击重新捡了回来,也做了专门的力气训练,如今下笔,是笔势沉稳,入木三分,看的江爱民眼中异彩连连,拍案叫绝。

“不愧是我们村的文曲星。”他目光灼热的看着江柠:“柠柠今年也就十八吧?这一手字,就是有些写了几十年的老人,都比不过,这已经是得了其中真韵了啊!”

江爸连连谦虚道:“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毛笔字,就是自家写着玩儿。”

江爱民说:“我一个写了三十多年的人,都比不得她写的字。”

更是夸的江爸眉开眼笑,谦虚不止,对江柠说:“柠柠,快给你二哥写两幅字!”

等别人来到江家时,看到的便是一群人围绕着江柠,排队等着她写字的模样,江爸和江爱民,一个给她铺纸,一个给她添墨。

来到江家的人,全都是自诩在大队还有几分脸面的人物,不是大队部的干部,就是学校的老师,要么就是辈分高,还有就是像江大伯家这样,关系亲近的。

江妈在厨房里,望着被村里过去他们想攀,都要笑脸相迎带着几分讨好的人,团团把江柠围在中间,各种好话、夸赞声不绝的江柠,这一刻,她心里是真有那么几分,女儿和过去不一样了,她就像是羽毛终于长成了的雄鹰,有了锋利的爪刃,开始展翅高飞,距离她越来越远。

她若不是她女儿,她恐怕一辈子都够不着这样的人。

她心情十分复杂,窝在灶台后面,沉默的一声不吭。

见小儿子奋力的用锅铲,在锅中搅拌着糖稀和炒熟的大米,江妈忍不住说:“你不也是大学生吗?你怎么不去写。”

江柏十分诚实地摇头笑着说:“我字写的跟狗爬一样,哪能和妹妹比?况且妹妹是京城大学学生,我学校普普通通,他们来找我写,还不如找胜志写呢。”

江胜志是大队书记的儿子,往年村里人为了讨好大队书记,老书记当书记时,他们是请江爱民写,现在的大队书记当书记后,他们就请大队书记的儿子江胜志写。

现在江柠考上京城大学,眼看着江家要起来了,他们都来找江柠写了。

往年大队书记家这个时候,都热热闹闹,今年家里却无比冷清,所有的大队干部,都去了江爸家。

年后就是新一届大队书记选举了。

严打已经结束,大队书记趁着自己还是书记,找了许多关系,想把女儿提前弄出来,江镇长见江荷花这一年多,确实吃到了苦头,觉得也差不多了,就答应帮忙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江荷花提前接出来。

只是严打期才刚刚过去,他们也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继续严打,至少还要再等半年,看看情况,如果风声还是像之前那么紧,那江荷花还是要关满三年,如果风声没那么紧了,两年起码也是要的。

这对大队书记来说,能够提前一年出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队书记对于年后的选举,他自己本身也不太想干了,如今大儿子在读大学,他自己这些年也悄悄捞了一点钱,等女儿出来后,他就想带着荷花妈妈、大儿子,到大儿子大学所在的城市去生活,江荷花还年轻,在村里肯定生存不下去了,他们就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也不敢怨怪江柠,江柠好好一个京大苗子,没招她没惹她,她好好的在背后造那样的黄谣,也是大个子家的闺女心理素质强大,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别说京大,别说IMO金牌了,整个人恐怕都毁了,她不原谅荷花可太正常了,要是他女儿被人这么搞,他不暗暗搞死对方才怪。

况且江荷花坐牢,还是她自己蠢,赶上严打,不然哪里会这么严重?

夫妻俩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后,荷花妈妈都没怎么在江家村待了,一年到头回来不到两次,就是怕江荷花的事,被传开,他们早就做好了,江家把这事传开的打算,谁知道,江家人一年到头不回村里,回来居然也没和别人说。

荷花妈妈和大队书记都松了口气的同时,对江柠的感官就更为复杂。

不过他们也不想见到江柠就是了。

第二天年三十,得了江柠写的对联的人家,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喜的眉开眼笑的把江柠给他们写的对联贴在大门上,千叮咛万嘱咐家里的小孩,让他们千万不能乱撕大门上的对联,等春节过去,他们就要大门上的对联撕下来,收藏起来,以后说不定能当传家宝。

江爱民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甚至都不舍得把江柠写的对联贴到门上去。

贴完对联,就是上山祭祖上坟。

过去,村里女儿、儿媳,都是不用上山祭祖的,祭祖都是男孩子们的事,毕竟女孩子嫁人之后,哪里还能回来祭祖?

可今年,早上一大早,江爸就敲响了江柠的房门:“柠柠!柠柠!快起来!上山祭祖上坟去了!”

江柠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的正香,被江爸敲醒后,睁开朦胧的双眼:“不是说女孩子不用祭祖的吗?”

“不祭祖哪里行?你考上京大这么大的事,那是光宗耀祖!不祭告老祖宗怎么行?村里祠堂都特意为你一个人打开了,全村人就等你一个!你不在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