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辰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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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嘿,太子爷就跟那吸阳气的狐狸精似的,哎,每回修为不稳了,就去程格格那边吸一吸,一觉醒来,那就红光满面、神清气爽了。
但何保忠也觉着奇怪呢,程格格都有了身子,太子爷对她的宠爱竟然一点也没见少,之前是离京伴驾了那么些日子,都不在宫里,那就算了,但现在回来了,除了偶尔去李侧福晋的屋里看看小阿哥,竟然也没去唐格格的屋。
要不是李侧福晋为了顾着小阿哥,分了些杂事给唐格格管着,何保忠都快忘了毓庆宫还有这么一号人了!更闹不清楚太子爷是不是也忘了。
要不说程格格手段厉害呢。
当初她一进毓庆宫就是头一个侍寝,之后就一路到现在更是谁也比不了,如今怀了孕还能霸着太子爷,啧啧啧。
没瞧见膳房的郑太监都被人供起来了么,连后罩房的粗使太监出去都能被人巴结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后罩房的人就越是低调谦卑,何保忠也因着这个佩服程格格,能把手底下的人调教得油水不进,这么忠心办差,她也不像外头瞧着那般简单呢。
其实程婉蕴管人一向简单,那就是“网格化管理”。
她院子里每一块事情,小到修剪花枝、喂鱼喂龟,大到替她管事的青杏碧桃,都是落实到人、责任到人的,而具体执行的人上头一定有个明确的负责人,就这样一层一层往上,每一样事情都分配的清清楚楚,权责划分也明晰,她平时也只主要管大面上的事情,底下的小事都能自己消化。
而她因为自己怀孕,最近管青杏碧桃和添金添银这几个也更严了些,只要上面开始紧,下面就松不了,而且她身边伺候的人比她更加紧张这个孩子,每次膳房送膳过来都是两份,一模一样,添金两份都会先拿银牌试一遍,然后自己再夹几口试一遍。
至于那些安胎药也是两份,程婉蕴见过青杏面不改色地先喝一碗,没问题才再熬一碗。不过因为安胎药太苦,她吃下去就会吐出来,基本也算没吃上过。
毕竟她出了一丁点事,这满院子的人头也得跟着掉了,何况跟着她又不是没油水,像外头的人有巴结她们的,程婉蕴一般都不怎么计较,青杏他们自己也知道分寸。
水至清而无鱼,别管头管脚让下头的人太难做了,自己累不说,手下的人也会怨声载道,这也是上辈子她当社畜那么多年总结下来的一点小经验。
有利益、同立场,性命攸关,他们犯不着背叛她。
当然也跟现在毓庆宫后院里一片风平浪静有关系。没人搞事,自然也没什么阴谋论的土壤。
李氏基本对她不怎么关心,为了在太子面前说得过去,才隔三差五赏些东西过问她的脉案,一点也不像当初王格格怀孕时那么殷勤,但她这样不远不近的,程婉蕴却更安心一些。她其实有怀疑过王格格之所以会难产是因为李氏为她滋补太过的缘故,但她没有证据,如今人已经去了,她更没办法提起这事了。
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警醒。
而唐格格倒是铆足劲讨好她,程婉蕴猜是为了能在太子面前博个好,也想借着来探望她的机会多和太子爷见上几面,刷刷存在感,不过她一般过来就是帮着程婉蕴一起做做针线,闲聊两句,也从不送什么叫人忌讳的东西,倒不惹人嫌。
程婉蕴反正日日都无事,也很欢迎她过来。
尤其是,唐格格因为替李氏管事,和内务府那头打交道多,所以知道好些其他宫里的小八卦,比如前阵子四阿哥在阿哥所的院子居然换给了大阿哥,搬家忙乱,他回空着的景仁宫住了几天,竟也没有去永和宫,叫宫里好些人都在议论德妃呢。
程婉蕴磕着松子,听得两眼闪闪发亮,哦吼?四爷这会就和自己的亲妈不对付了么?可是为什么呀,现在没了孝懿皇后在中间,他为什么不去趁机和亲妈联络感情?而且他还有亲兄弟,据说十四阿哥才两岁呢,生得虎头虎脑,还不会捣蛋呢!应该正是可爱的时候?
“听说昨个内务府给永和宫新送了一对梅瓶,还有宫人传德妃娘娘为了这事儿都气得砸了花瓶,所以才特意让内务府替补了新的来。”唐格格手里捏着针线和绣棚,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四阿哥身边的太监跟内务府帮着搬家的太监还吵了架,说是内务府的人不仔细,看轻四阿哥,把四阿哥的箱子磕坏了两个,闹得差点没打起来!最后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过来赔了不是。”
程婉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换院子?”
问起这个,唐格格也更加兴奋了,她扭头看了看窗子外头,才低头说:“程妹妹你出门少不知道,四阿哥以前的院子可是阿哥所里最大最漂亮的!”
程婉蕴也凑过去仔细听:“噢?”
“那是以前孝懿皇后在的时候,亲自给四阿哥挑的!孝懿皇后专门把两个院子打通合并成一个给四阿哥住,所以四阿哥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巧的花园呢,花园里还有个小水塘养鱼养花,连花窗都是专门叫苏州的匠人来做的,不论位置景致都是最好的!孝懿皇后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家,给自个儿子置办得像样些,谁敢多说一句不是呀?如今孝懿皇后走了,永和宫的腕子没有延禧宫的粗,这不就遭人惦记了么!”
原来如此。
程婉蕴听得太入神,吃掉了一碟子的松子都不知道,伸手一抓空了才发觉。
青杏生怕她上火,连忙换了蜜饯来。
“大阿哥成亲也有两三年了,家里福晋、侧福晋还有伺候的格格一堆人,这两年又添了好几个小格格,那么一大家子挤在阿哥所的小院里,实在受不住了,惠妃娘娘便跟万岁爷提了,说得到很委婉,就说实在住不开了,想把大阿哥的院子再扩一扩,但隔两堵墙就是四阿哥的院子,还能扩到哪里去呀?后来四阿哥听说了,就主动说把自己的大院子让出来给兄长住。现在外头都夸四阿哥恭让兄长、肚量大!”唐格格低头绣了两针,很不看不上眼地撇撇嘴,“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要是我,我就不让。”
程婉蕴一直以为大阿哥这个年纪应该要开府出宫了,原来还没有?
不过在清朝皇子一旦开府出去,必然要封个什么头衔,很少有光头阿哥出去的,而且还要花钱造宅子,这几年接二连三的打仗,国库里据说也没多少银子了。
而且,康熙压着几个年长的阿哥不开府不封爵,恐怕也有别的考虑。
大阿哥已经有了军功,开府出去就能名正言顺地参与朝政、军事,还会拥有部署、幕僚、袍泽和侍从,这是满洲父子兄弟打天下,八旗共治的遗风。
但对于太子而言,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最多也只能再拖上一两年,据唐格格说内务府已经再替大阿哥选府邸的位置了。他也就忍上那么点时间罢了,却还要欺负弟弟跟人家换院子,真是没想到。
“大阿哥打了胜仗回来,自然不同。”唐格格将绣棚竖起来对光看了看,她在给程婉蕴肚子里的孩子绣虎头帽,“咱们太子爷跟着忙得瘦了一大圈,却没落着什么好。”
程婉蕴对这个倒是很理解。
监国这种事,你还能比皇上自己还能干么?就算真能干,也不能显露出来,最多也是不功不过,不犯错就最好了。
这就好比你有个领导把做了一半的项目交给你了,你觉得他之前的工作方向好像有点偏,但你能把领导定下的方向给改了吗?当然不能,你只能劳心劳力,保证事在你手上的时候不出岔子,能好好地交回去。
监国、筹备粮草、稳定后方,事多又杂,还不出彩!毕竟之前恭亲王常宁在乌珠穆沁打了败仗,回来就辩解说自己是粮草不足的缘故,言语间再三暗示是后方粮草运输太慢才耽搁了他,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却给太子扣上了屎盆子,比起跟着裕亲王后头捡了甜头吃的大阿哥来说,真是吃了大亏。
再次据唐格格说,大阿哥这阵子三天两头伴驾,要么陪万岁爷吃饭,要么陪万岁爷打猎,风头一时无两。
“那太子爷呢?”程婉蕴问。
唐格格傲然一笑:“太子爷当然也在呢,论得圣心,谁能越过我们太子爷?那可不是那起子小人一句两句就能动摇的,我瞧着内务府近来忙着预备木兰围猎的事,到时候恐怕太子爷又要随驾出门了。”
程婉蕴点点头,不由跟着在畅想,到时候太子爷打猎回来,她们是不是也能沾点光,吃上新鲜的烤鹿肉和麻辣兔头了?
大哥最近很是张扬,胤礽也是知道的。
自打过了孝懿皇后的丧礼,老四就跟他亲近了不少,他之前闷不做声搬院子的时候,胤礽还问过他愿不愿意到毓庆宫住几日。
胤禛再三谢过了不愿过来,胤礽也不好再劝,谁知他扭头就去了景仁宫,好似在刻意对着永和宫发泄不满似的。
胤礽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惠妃当初放出话来想扩院子,打的就是让老四主动出来应承的心思,结果老四两三天没动静,胤礽也不劝他,这种事听着都憋屈,还要按着弟弟的头去捧老大的臭脚?他可没这么缺德。
谁知过没两天,惠妃就拎着礼物去永和宫瞧十四阿哥了,很快,德妃就叫老四去永和宫吃了顿饭,再过会,老四就主动去找了老大。
谁也不知德妃是怎么劝他换院子的,能把人劝成这副模样。
胤礽自己也说不明白,老四是德妃亲生的吧?怎么还拿自己儿子去做人情呢?何况,之前惠妃和她的关系也不大好,如今却做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来,是做给皇阿玛看呢,还是为了旁的什么?胤禛是个闷葫芦,不肯多说一句生母的不是,但就他这几日拉着冷脸的样,就知道他心里多不舒坦了。
上书房里,胤礽瞥了眼闷头读书不说话的胤禛,又皱眉看了眼在书本后头藏了张风水图鉴的胤褆,据说他说老四院子当中有水不利他,准备把原本胤禛住得好好的院子大改呢。
这就是连日后开府出去都不打算把那地儿还给胤禛的意思了,他分明知道老四年纪小他那么多,以后还多得是时候在阿哥所住的。
晚上,胤礽照常去乾清宫请安,本想问完安没别的吩咐就退下,谁知被康熙招手留下了:“待会保清也过来一块儿用膳,说是让朕替他参详屋子改得什么样,朕哪有这个闲心?你替你大哥把把关吧。”
胤礽心下吃了一惊,面上没漏出来,亲自捧了一碗茶给康熙:“是。”
奉完茶,他就站在一旁帮着研磨,康熙在写字,虽然国事家事那么多,康熙还是每日都抽出一点时间来练习书法,他对太子和其他皇阿哥也是一样要求,字这种东西搁久了手就生了,所以每日都要写,每日都要练,是长久之功。
胤礽就一边看康熙挥毫泼墨,一边琢磨康熙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他的口气,似乎也对大哥这么做事不大满意,随着康熙写完一幅字,他见康熙手中青玉笔杆的笔尖呲了毛,便笑道:“皇阿玛,您这只笔旧了,我替您拿去燎燎笔尖吧。”
康熙却怀念地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还是你佟额娘当年替朕做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