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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边上的窃窃私议声更大了。

比起庄别离,显然是南宫廉在江湖上的名声更大,也更好,尤其又是人家师门内部的事,旁人还真不好插手。

只是,怎么看都是南宫廉更淡定,庄别离更心虚,难不成……这背后真的另有隐情?

庄别离抓紧了含光剑,额边不禁渗出冷汗来。

武神令是墨临渊的信物,见令如见祖师,万万假不了,何况,拿出武神令的人是南宫廉,就算他否认,也会是相信的人更多。

怎么办?

“师兄,你还是跟我回山向师祖请罪比较好。”南宫廉一脸诚恳。

说实话,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庄别离,当然,庄别离更不喜欢他。不过,毕竟是几十年的师兄弟,总有些情分的,他也不是很想拼个你死我活的,何况他这么懒的人……庄别离的武功就算比不上他,也弱不了多少,打一场多麻烦!

反正,他答应秦绾的是不让庄别离妨碍云州事务,死活不论——要是庄别离乖乖跟他回圣山,大不了将他困在思忘崖上便是了。

不过,现实总是不如想象得美好。

庄别离终于有了决定,大义凛然道:“师弟,抱歉了,本座现在不能走,待云州事毕,自会随你回思忘崖向师祖请罪。”

“你口口声声的云州事,就是不知道,云州究竟有什么事,离了你就不行了?”就在这时,边上传来女子懒洋洋的声音。

庄别离顿时脸色大变,这个声音,他每次做噩梦都会听见。当然,他这辈子他就没吃过亏,唯一的一次就是栽在了这个小女子的手上,实在是……想忘记都难!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也让出一条通道来。

秦绾学着庄别离之前的模样,盘膝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白石上,左边是荆蓝,右边是顾家兄妹,并不像是庄别离那种端正如模范的坐姿,反而一派悠闲,颇有几分慵懒风情,看得几个少年都红了脸。

“你怎么在这里!”庄别离的脸色更难看了。

“什么你你你的,没礼貌!”秦绾翻了个白眼,一声冷哼。

“放肆!”蒲苍元在南宫廉这里窝了一肚子火气,正好找到了发泄的方向,“你家大人呢?怎么不教教你怎么尊重长辈!”

“这句话本小姐还给你。”秦绾一声嗤笑,随即歪了歪脑袋,又笑道,“好吧,我记得了,你师父已经作古多年了,一辈子都没把个徒弟教好,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死的。”

“你放……”蒲苍元一句话没说完,就见眼前寒光闪耀,头顶一凉,居然是头发被人削了一大片。

对面,南宫廉面沉如水,默默地把那把同样不起眼的剑插回剑鞘。

“你……”蒲苍元披头散发,目瞪口呆地指着南宫廉,半晌,忽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这小丫头该不会是你徒弟?”

“我可要不起这徒弟。”南宫廉“哼哼”一声,又斜睨着庄别离。

庄别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煞是好看,只是武林中人最是注重辈分,尤其是师门的直系师长,南宫廉在场,无论如何他都是否认不了的,只得跳下白石,来到秦绾身前,深深施礼:“小师叔。”

三个字出口,白石滩上一片寂静。

蒲苍元直接就石化了,还有之前想找秦绾搭讪的几个少侠,表情更是精彩之极!

以庄别离和南宫廉的辈分,就连老一辈的蒲苍元都只能平辈论交,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必须要叫声前辈、伯父,可这个顶多不超过双十年华的少女,居然是庄别离和南宫廉的师叔?那他们岂不是得叫……姑奶奶?

而他们之前居然还想找她搭讪……别开玩笑了……

“我刚刚听说,庄师侄拒绝了师父的命令?”秦绾淡淡地开口道。

“是。”庄别离起身,一抬下巴,傲然道,“云州蒙难,我辈自诩侠义,当然要为苍生谋福。”

听到这句话,众人皆是暗暗点头,也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哦。”秦绾点头,却不置可否,只问道,“如何为苍生谋福?”

“杀了云州的贪官污吏。”庄别离想也不想地道。

“云州所有参与了隐瞒灾情,对救灾不利的官员,上上下下共计七十一名,现在关在遏云城的大牢内,我不介意你们冲进牢里去砍人,或者干脆放把火,全部烧死了事,反正也都是该死的。”秦绾道。

庄别离被噎了一下,随即又道:“百姓缺粮,官府……”

“云州治下所有的粮仓都已经开放,不够的部分,一半从各地调集,一半从南楚购入,云州七成的地方已经安定。”秦绾不耐烦地打断道,“是了,你还带人劫了一次运往青岩县的赈灾的粮食。”

“以官家的拖延手段,谁知道那批粮食什么时候才能分到百姓手中?说不得还要被克扣一大半。”庄别离道。

这话顿时引起一阵共鸣,显然,江湖人对于朝廷的不信任感,那是刻进骨子里的。

顾宁看了秦绾一眼,很担忧她会直接发飙。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秦绾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非常心平气和地开口道,“所以,我并没有指责你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庄别离下意识地问道。

“青岩县爆发瘟疫,连同附近七座村庄,已经被全线封锁为疫区,听说……”秦绾说着,顿了顿,语气一勾,这才接下去说道,“是因为饿死的人太多了。”

“你胡说!”庄别离脸色铁青。

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是因为他带人劫了粮食,才导致了青岩县饿死的人太多,最终酿成了瘟疫?

“我那一句话胡说?”秦绾问道。

“……”庄别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确实,秦绾真的就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半句话指出他和这件事有关系,但听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南宫前辈,这是真的吗?”霍绍齐问道。

“真的,我进入云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南宫廉一声叹息,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廉的话自然可信,顿时,在场有不少人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了,都是武林盟中跟随庄别离去劫粮的人。

其他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他们没有去劫粮,让粮食运到了青岩县,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瘟疫了,或者还是有,可或者就没有了。又也许……粮食运到了青岩,发生瘟疫的地方就变成杨石乡了。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然而,如今的现实却是,他们劫了粮食,而青岩县发生了瘟疫。

硬要说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大部分人都没那么厚的脸皮。

“你要为民谋福,何不去救救那些无辜的百姓?哪怕运些药材过去,也许就能多救一些人。”秦绾道。

庄别离无语。

“你不敢。”秦绾淡淡地一笑,讽刺道,“那是疫区,哪怕只是靠近,都有可能染上瘟疫而死的。”

“自古以来,瘟疫一爆发,就没有过治愈的良方,只能硬抗。”庄别离一声冷哼,但语气里明显底气不足。

白石滩上上百人,却是各有所思。

秦绾一眼扫过去,看到各人脸上的表情,不禁失笑。

有人惭愧,有人故作镇定,有人不屑一顾,自然也有人赞同庄别离。

毕竟,那是瘟疫。

“苏青崖已经去疫区了,沈醉疏随行护送。”秦绾淡淡地道。

“嗯?”南宫廉顿时惊讶地看过来。

这件事他也是才听说,只是想起在襄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醉疏,也不禁暗自感叹。

当时就觉得沈醉疏有君子之风,是个真正的侠者,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比起这里站着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沈醉疏都更值得敬重。

至于苏青崖……南宫廉无语了,真心不觉得苏青崖会来趟这浑水,多半是看在自家小师叔的面子上,不过,就算是为了秦绾,苏青崖肯去疫区想办法,不顾生死,就值得他肃然起敬。

庄别离按着含光剑的手都在发抖,他已经能感觉到不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和失望,可要他开口说去疫区,他是断然不愿意的。

他敢保证,只要他开一声口,下一刻,这个女人就能伙同南宫廉强行将他押送到疫区去!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庄师侄,你留在云州,究竟还有什么大事?”秦绾一挑眉。

让你去青岩县“为民谋福”吧,你不愿意,可其他事,赈灾,处置贪官,安顿民众,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难不成你想去当泥水工,帮受灾的百姓重建家园?

思考这个问题的不止是庄别离,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受庄别离邀请而来,确实也是想做一些事,尽一点力的,可听完秦绾的话,却也茫然了。

于是说,似乎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啊,那他们这一群人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已经有不少人萌生了退意。

就在这时,霍绍齐朝着南宫廉一抱拳,转身离开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少年,看打扮应该是同门。

“你去哪里?”南宫廉随口问了一句。

“凌天堡旗下有药铺生意,晚辈回去整理合用的药材,运往青岩县。”霍绍齐边走边答道。

秦绾倒是一挑眉,点了点头。虽然骄傲了些,但大是大非还分得清,也确实有几分热血,还行!

或者是因为有人带头的缘故,陆续又有不少人离开。

秦绾没管他们去哪里,去帮忙也好,回家也好,她并关心。

江湖中人是杀不尽绝的,何况,她自己其实也能算是半个江湖中人。

她想要的,只是这些人不要在云州继续闹事,至少不要再有组织地闹事,那什么武林盟是肯定不能存在的,所以她找来南宫廉对付庄别离,要么杀,要么带回思忘崖监禁一辈子,总之是不能再放出来祸害人的。不过其他人嘛,杀不杀其实无所谓,一把迷药都迷倒了慢慢杀之类的,终究是句玩笑话。

今晚率先离开的人,不是能理性的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就是真正一腔热血想干点好事只是之前好心办坏事的,但总算知错能改。对于这两类人,秦绾都愿意再给一次机会的。

当然,剩下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好运了。

想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脸上的笑意却更明显:“所以,庄师侄……究竟还想干什么呢?”

“谁知道朝廷说话算不算数?”庄别离强辩道。

“朝廷说话算不算数不知道,不过……本小姐说话,一向算数。”秦绾一扬眉,沉声道,“庄师侄,你是绝对不肯跟我们会去的了?”

“恕难从命。”既然要撕破脸,庄别离自然不会再客气。

尤其,武林大会召开得轰轰烈烈,如今人却走了大半,落得个风流云散的结局,这笔账他也全算到了秦绾头上。

“那么……奉师命,将庄别离逐出师门,凡门下弟子撞见,皆可……清理门户!”秦绾说着,最后四个字已经染上了血色。

庄别离不等她说完,含光剑出鞘就扑了过来。

不过,南宫廉等候已久,岂会让他偷袭成功,原来的师兄弟立即动起手来。

秦绾坐在大石上,没动弹一下,目光扫过剩下的大约三十多人,唇边的笑容更深。

想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就是给她祭阴阳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