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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挥挥手,干脆利落地走人。

“说吧,怎么回事。”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李暄才问道。

“是,王爷。”陈太医吐出一口气,显得没那么紧绷了,随即苦着脸道,“江氏把废太子的那东西咬下来之后,直接嚼得血肉模糊,还、还吃下去了一部分……”

李暄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

“呕……”身后传来一阵干呕声,同样是第一次听说了这件事的叶云飞惨白着脸,扶着墙壁干呕,一脸的痛苦之色。

边上的侍卫虽然表现没那么夸张,但细看来也有不少神色很难看。

“实在不行,就……就做个假的吧。”李暄勉强保持着镇定,不由得暗自庆幸出门前已经吃过饭了,要不然等下国宴上哪怕菜肴再精致,他都不会想动下筷子了。

“是。”陈太医这才答应下来。

下葬讲究全尸,就算是真正的内侍死了之后还要把入宫时剪下来的宝贝放进棺材里合葬呢,何况李氏子孙,怎么能发丧一具残缺的尸体?

“走吧。”李暄道。

莫问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叶云飞强撑着把他们送出刑部,又踩着虚浮的脚步回去处置善后。

“王爷,要不要查查八皇子?”莫问低声道。

“不必了。”李暄摇了摇头,“李键挑唆江涟漪杀了李钰的理由,本王大概知道了。”

莫问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李暄瞥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他喜欢欧阳慧。”

“什么?”莫问一脸震惊地脱口而出。

八皇子李键喜欢……欧阳慧?可明明是欧阳慧把他赶出京城的啊,这真的是喜欢,不是恨?

“有这么惊讶吗?”李暄不以为然道。

“可是……可是从前的八皇子一直躲在恭亲王和六皇子的光环下,和个隐形人似的,真是……”莫问结结巴巴地说道。

“就因为他软弱,自卑,所以向往的是欧阳慧那样明艳得像是火焰一样的女子。越是在阴暗中生存的人,趋光是本性。”李暄淡然道。

好久,莫问才隐去了脸上那种不可置信的神色,想了想,迟疑道,“那……八皇子这算是给欧阳慧报仇?”

“也许吧。”李暄不置可否。如果今天的欧阳慧是太子妃甚至皇后,或许李键就真的在平阳那个地方安安分分终老了,可没有如果——欧阳慧死了。

身在阴暗里的人不敢触碰阳光,生怕会被灼伤,以致灰飞烟灭,但当阳光不在,一直压抑的情绪就必定要有一个发泄的途径。

或许李键等这个机会也等了很久了吧,他早就查到了含光寺的事,却隐忍不发,只将其视为备用的手段,直到皇陵事败,身入天牢,刚好在李钰隔壁,这才让他捡起了这个备用的计划。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等。

等江涟漪的伤势愈合,至少有力气咬死人,也等江涟漪一天天被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恨意不断地累积,直到超过一个临界点,然后才趁着李钰睡着的时间告诉江涟漪真相,不费吹灰之力造成了李钰和江涟漪互相残杀,双双毙命的结局。

皇族血脉,确实没有一个是蠢材。

“那……”莫问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却又憋了回去。

“难得你今天这么多话,想问就问。”李暄好笑道。

“那……欧阳姑娘知道吗?”莫问轻声问道。

“嗯……”李暄想了想,唇边慢慢露出了一丝无奈却温柔的笑意,“不知道。她是个从来不会回头看背后的人,想要靠近她,就只有追赶她的脚步,或者……如同当年的李钰一样,被她拖着一起往前走。”

莫问无言。

本身并没有能够比肩的能力,强行被拖着走,不管是拖人的还是被拖的都是很累的,迟早也要出事。

不过,王爷为什么对欧阳慧这么了解呢?明明从未有过交集啊!

“不用问了,王妃也不知道。”李暄下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这种无聊的小事,由他来清扫干净就足够了。

“哦。”莫问摸了摸头,把话咽了回去,脸上的神色也迅速恢复了平时的冷肃,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而另一边,秦绾已经走进了皇宫。

因为出来得急,她谁也没带上,秦姝和荆蓝还是到刑部门口来迎接的。

举办宴会的地方依旧是明光殿。

虽然这里曾经是周贵妃的寝宫,可也正因为周贵妃宠冠后宫,这明光殿地方宽敞大气,又翻修过几次,就算比起皇后的中宫,也只是格局上稍有不如,景色却更见优美。

秦绾迟到,汝阳大长公主带着上官纯和李惜招待各家的女眷夫人,也井井有条。

“表姐来了!”上官纯眼尖地第一个看见她。

“见过摄政王妃。”女眷们一路地问好。

秦绾一一含笑见过,走到首位坐下来。

其实这个时候宴会已经过半,该做的大长公主也都做完了,秦绾的出现也就是再安抚一下人心罢了。

等请安的人群散去,大长公主这才坐到了她身边,轻声道:“没出什么大事吧?”

要知道,摄政王妃迟到了整整半个国宴,而听说前朝那里摄政王至今尚未出现,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可暗地里就不好说了。

“不是什么要紧事。”秦绾摇了摇头,对上大长公主忧虑的目光,也觉得没大事的话似乎对自己迟到的时间有点说不过去,想了想,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这事连明天都瞒不到,母亲回府就能知道——废太子没了。”

“没了?”大长公主一愣,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这个“没了”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煞白。

“江涟漪杀的。”秦绾补充了一句。

“这可真是……”大长公主苦笑,许久才一声叹息。

秦绾也没说这个“杀”到底是个什么杀法,干咳了两声,转过话题。

“对了,有件事,本宫想问问绾儿的意见。”大长公主道。

“母亲但说无妨。”秦绾微笑道。

她对汝阳大长公主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自然不介意帮帮举手之劳,何况,大长公主说的,左右不过内宅之事,没什么干系。

“是安家的事。”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道,“珠儿和谨言这些日子倒是经常上门,话里话外,想要你父亲给谨言在禁军中安排个差事。”

“父亲拒绝了?”秦绾挑眉。

“没有。”大长公主苦笑,“谨言说愿意从底层士兵做起——都这样了侯爷怎么好说拒绝,可谨言那样的,毕竟身份上还是襄平的庶子,哪儿能真让他去做个士卒。侯爷只说会考虑。”

秦绾想起之前从锦州回来,一路同行,秦建云也没提起这茬,估计不是忘了,就是不想办,随口敷衍安谨言的。可既然如此,大长公主为什么还要特地来找她说这件事呢?

“原本,谨言也是秦家的女婿,不是外人,侯爷能帮一把,本宫也不反对。只是……”大长公主说着,贝齿轻咬着下唇,脸上现出一股纠结的神色。

“可是有什么不妥?”秦绾沉声道。

“前两日,本宫应襄平之邀,为怡兰相看……”大长公主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虽说襄平几乎和驸马恩断义绝,但公主府和驸马府毕竟还是挨着的,本宫好像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走进了驸马府,但又不敢确认。”

“为什么不敢确认?”秦绾诧异道。

“因为……”大长公主苦笑道,“眼熟,是因为同出一个屋檐下,对面不相识有些说不过去。不敢确认也是因为,她和安家能有什么来往?”

“母亲说的,莫非是……”秦绾的脸色也古怪起来,试探道,“夏婉怡?”

“不错。”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她因为脸上的伤,平时几乎都在自己的小院里足不出户,也不会来请安,就跟隐形人似的,只是一个侧影,加上蒙着面纱,本宫确实不敢认。”

“母亲放心,这件事我去查。”秦绾按了按她的手。

她不需要大长公主做什么,只要她打理好安国侯府就足够了。何况,如果大长公主看见的这个女子真的是夏婉怡,安家的背景就复杂了。毕竟,除了安国候次媳之外,夏婉怡还有一个身份,她不但是西秦的郡主,还是夏泽天的亲妹妹!

“秦姐姐和小姑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就在这时,李惜笑吟吟地走过来。

李惜是嫡公主,国孝、父孝、母孝,三重孝期之下,哪怕是国宴,身上也是素淡的青葱色衣裙,半新不旧,一应饰品绣花皆无,只是脸上的悲戚之色已经极淡,看起来终归是慢慢走出来了。而今日她身后不仅有一向形影不离的梅夕影,还有四公主李怜。

小姑娘怯生生地牵着李惜的衣袖,在秦绾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有些往后躲,看着不远处的嬷嬷心焦不已。

秦绾莞尔一笑,示意秦姝去柳碧君身边把秦珑带了过来,让几个丫头嬷嬷跟着,就放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娃娃去花园里扑蝴蝶玩了。

“王妃。”梅夕影上前行了一礼,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

“梅小姐有事?”秦绾的笑容很完美,但比起面对大长公主时,总让人觉得多了些距离感,毕竟她和梅夕影实在没什么交情,而她对这个太过世故的女子,虽然也佩服她的心智,却没有深交的打算。

大长公主见状,贴心地转了开去,为她们留出了空间。

“听说,王妃现在缺侍卫?”梅夕影道。

“啊?”秦绾闻言,还真是被愣住了。

侍卫……好吧,她现在身边的侍卫严格说来只有执剑一人,而执剑马上就要忙婚事,至少有一段时间不能常在她身边了,总没有新婚还让人跑前跑后办事的,她还不至于这么苛待下属。要这么算起来,她确实挺缺侍卫的,慕容流雪到底只是客卿,保护一下她的安全是分内之事,但脏活累活跑腿的事她还真不好意让这位谪仙般的公子去干。

“启禀王妃,小女有位兄长,自幼得高人批命,须寡淡亲缘方能养活,所以父亲做主让他拜入青城观学艺修心,十六年方归。”梅夕影沉稳地说道,“家父听闻王妃的侍卫从缺,特命兄长来给王妃使唤。”

秦绾细细打量着她,却见她眉宇间落落大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坦荡的言行反而让她有几分好感,不由得也感慨。怪不得梅家的事多半是梅夕影这个嫡长女做主,只可惜她身为女子,在室还能顾着梅家,可一旦出嫁,就没理由再插手娘家的事了。

“不知王妃意下如何?”梅夕影含笑道。

“既然如此,本妃就领了梅家主的好意了。”秦绾笑笑,没有拒绝。

梅家,这是看中了叶随风飞黄腾达之路,所以想效仿叶家了。反正她和李暄也无意再打压已经萎靡不振的六大世家了,若是梅家听话,也可以留着,正好和叶家制衡一下。

“谢过王妃。”梅夕影一福身,就站在李惜身后的位置上不说话了,的确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可惜是被家族拖累了。

李惜之后,也有不少和秦绾私交不错的姑娘过来请安,或者是身份足够高的,不过……最让人侧目的是,安绯瑶居然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说了句“谢谢”。尽管那表情就像是踩了狗屎一样难看,可毕竟是来道谢而不是挑衅的,让人碎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真是那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怡兰郡主安绯瑶吗?

等主位上终于清净下来,秦绾握着果酒的杯子,轻声问道:“梅家这一辈不是只有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吗?听说都挺不成器的,梅恒攸算是出息的了。梅夕影每次回府见了两个嫡亲弟弟都要训诫好半天——她哪来的哥哥?”

“应该是那个庶子吧?”荆蓝皱着眉仔细想了想才道,“好像听说过梅家主在梅小姐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很小的时候就送走了,这些年也没听说过消息,若不是今天梅小姐提及,我还以为那个孩子当年就不在了呢。”

“不是庶子。”秦姝插了一句,把声音压得更低,“是私生子。”

秦绾一挑眉,情知秦姝的消息是源自于江辙,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

“时间太久了,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所以当初的情报也就提了一句。”秦绾老实地摇摇头,又道,“不过,梅家的嫡子确实不成器,昨天还在街上因为调戏民女,差点被路过的龚大人抓进奉天府去。”

“差点?”秦绾不悦。

调戏民女,本来就应该进奉天府,难不成龚岚居然还能被区区一个梅家威胁?

“咳咳。”秦姝干咳了两声,尴尬道,“那个……休沐中的龚大人直接把梅二公子打了一顿……”

“……”秦绾无语,半晌才骂道,“那个白痴!”

明明可以抓进奉天府,他喊一声就有衙役替他打,偏偏这时候江湖侠气又冒了出来,居然喜欢自己动手——按律法打板子和京城令当街斗殴那能一样吗!

秦姝只能干笑。

“罢了,反正过几日梅家把人送来就知道了。”秦绾又道。

“王妃,梅家连早年放逐的私生子都找了回来,看起来是势在必得啊。”荆蓝道。

“只要他有能力有忠心,不管是谁家的,是私生子还是别的什么,本妃都敢用。”秦绾一声嗤笑,轻蔑道,“梅家的家主有野心,可惜能力不够,除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家主之位传给梅夕影,否则梅家注定了没落。”

叶家是难得有个头脑清醒的家主,娶了个同样清醒的妻子,又生了几个不错的孩子,才有的今天。而梅家……就看梅家嫁到萧家的女儿,萧慕白萧慕蓝兄弟的母亲,连恩科考题都敢沾手的愚蠢,梅家居然还有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梅夕影简直是奇迹!那个私生子,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说,可被梅家这么对待还对梅家忠心耿耿的话,那就是脑残了,再大的本领秦绾都不敢用。

就在这时,荆蓝一转头,却看见了莫问的身影,不由得心念一动,悄悄地退了下去。

这边都是女眷,侍卫不方便闯入,但莫问这时候过来,八成是前朝的国宴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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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还有一更晚点,尽量赶12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