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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看出这些,若再只盯着人家的一些箱笼浮财,便太小气且短视了。

赵景文飞快改变了主意:“走,救人!”

一带马缰,一行人轰隆隆冲下坡去!

借着下坡冲刺的速度,加入了战团。

“糟糕!他们有援兵!”车队护卫看到山坡上冲锋而来的骑兵,脸色顿变。

若只是眼前这些人,他们应该还能护着大小姐撤退,但若对方有援兵……

护卫们咬牙,准备迎接这一波冲锋。

裴莲坐在车里,听见这一句“他们有援兵”,深深地吸了口气,拔掉了匕首的鞘子,紧紧握住。

此时,当然后悔的。

她握着匕首深深吸气。闭上眼,回顾了自己十六年的人生。

家破的时候,她还太小,没有记忆的。

但她知道母亲自尽了,将她托付给了忠仆。忠仆带她逃亡出来,寻找父亲。

那几年她的记忆很深刻。

冷,饿,疲劳和恐惧常裹着她。她吃过许多不好的食物,见过许多面目可怕的人。

但总算,忠仆带着她找到父亲了,苦尽甘来。

那之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只从前受的苦,还刻在心里面。追溯起来,她身为剑南节度使府大小姐,如何会沦落得这般苦难,自然是因为父亲抛弃了她和母亲,独自逃亡。

等她找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又有了别的孩子。那孩子从出生就没离开过父亲,不像她,流落数年。

但也因此,父亲弟弟都愧疚于她,对可以说有求必应。

唯独这次的事,父亲不肯松口。她气恼之下,决定离家去京城。

她的外家原在京城,虽失去联系很久了,但她想去碰碰运气。又或者,半路上就被父亲找回去的可能也很大。

就算找回去也没关系,她这样决绝地表明了决心,父亲总不能再逼她了吧。

只没想到,路上遇到这样一股盗匪。刚才车外护卫那一声中,颇有惊惶。

裴莲握着匕首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厮杀正激烈。

抬眼,许多马匹正从坡上冲下来,带起滚滚烟尘。

裴莲心中后悔。

她眼中含泪,握紧了匕首。若事危,她不能落在这些匪徒手里,只能追随母亲而去了。

转瞬间,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为首那人出枪如龙。裴莲只看到银光闪动,便有两个匪徒被戳穿背心。

“何方宵小在此行恶!”男人白马银枪,英气逼人,宛如战神,大喝,“我乃太原赵景文,小贼受死!”

裴莲愣住。

是友不是敌!护卫们狂喜!

两方合力夹击。裴莲抓着车帘,一双妙目不敢错眼珠。

车外血溅一片,呼喝惨叫,形势逆转。

不多时,战斗便结束了。

护卫首领上前拦住了赵景文的马:“英雄!穷寇莫追!”

赵景文下马,道:“你们是何人,怎在此。这一片不大安稳的。可有伤亡?”

护卫首领十分感激,抱拳道谢:“承蒙相助,感激不尽。家主人姓裴。敢问郎君何方英雄?”

赵景文抱拳回礼:“太原赵景文。”

又问:“令主人可有受伤?可需要帮忙?”

首领道:“车中是女眷,不便与郎君相见。敢问赵郎君尊处何方,他日家主人必定重……”

话没说完,忽然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唤道:“这位郎君。”

二人都回头望去。

裴莲正由丫鬟扶着从车上下来。

赵景文打量她。

少女看上去略带病容,大约及笄年纪,是个柔弱漂亮的小姑娘。

她一出现,护卫首领便对她侧对躬身,十分恭敬。

但她没有叶碎金的英气与强悍,看上去不像是能驾驭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卒的人。

或者是父亲,或者是兄长,总之家里男人该是个人物。

以这些兵丁的素质,堪称精兵了。正是这一点吸引了赵景文,决定施以援手,看能不能结交。

裴莲行个礼:“多谢郎君援手之义。我有些护卫受伤了,敢问郎君尊处可远?能不能让我的人过去休息疗伤?”

兵丁强悍,赵景文来的又及时。只死了两个,其他多是轻伤。其实原地疗伤即可。

赵景文看的很明白。

他更看见了护卫首领先诧异,而后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就像叶家人对十二娘的那种无可奈何。

可知,小姑娘在家里定是受宠的。

“这一带很乱,不宜久留。女郎若不嫌弃,还请到舍下暂歇个脚,疗疗伤。”赵景文无视了侍卫首领的欲言又止,大大方方地道,“尊亲可知女郎在此处?要不要我派人去报个平安?”

叶碎金从前在他身上下的功夫,都在阳光下具现。

赵景文面孔棱角分明,英武俊美,身形挺拔,宛如世家郎君,叫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更不要说一双眸子乌黑深邃,唇角的笑在春日里阳光下看,那么迷人。

裴莲年方二八,生活在父亲身边,见到的父亲义子都是军汉。

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眉目多情的郎君,那眼睛仿佛会说话。

少女本来自矜身份,行止间端着架子,在这成熟美男子的笑容里,却迷了心魂。

她心中有个声音不住地喊——

这才是我裴莲该嫁的人!

这才是与我般配的郎君!

我怎能、我怎能嫁给赫连那样的老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