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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的声音喃喃地。

门上那影子忽然贴近,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他将头靠在了门扉上。

温蕙明白了,他醉了。

“知道了。”她道,“三叔回去吧。”

她的声音依然平静,正是这平静让小安不能放心。

“嫂嫂,我说的是真的。”他道,“你记不记得,从前,我哥哥送给过你什么?”

温蕙道:“什么?”

小安苦笑:“你果然忘了。”

“但哥哥从没忘。”

“里间里,有口柜子,黑漆落地的那个……你不妨看看。”

“我回去了。”他道,“叫哥哥发现,又揍我……”

小安被婢女们搀着走了。他今日喝得比谁都多,醉得最早。

跑来胡话。

温蕙望着窗上的影子消失,垂眸。

为什么会觉得她会恨霍决呢?

最该恨的难道不是陆正?不是赵卫艰和赵胜时?不是馨馨的丈夫吗?

因为她到来之前,霍决一无所知啊。他从未曾想过主动改变她的生活的。

是这些人,这些人的一起推动着,让她再回不到从前。

还有她自己。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温蕙拉了拉滑下去的衣襟,转头看了眼里间,举着蜡烛走了过去。

所谓里间,是收纳柜子箱子的房间。

黑漆落地的柜子不止一个,是一排。温蕙拉开一扇门,里面全是未穿过的崭新靴子。

再拉开一扇,悬挂着的都是黑衣金线的蟒袍曳撒。

拉开了几扇都不是,直到又拉开了一扇,温蕙忽然顿住。

这些……?

温蕙看了许久,伸手进去,拿起了一个。在手中细看了看。

泥娃娃。

再看柜子里,仔细看,都是女娃娃。

有些颜色都褪了。有些还很新。

小安说她忘了……

怎能不忘呢?因为岁月是向前流动,没有人能停得住的。

少女有了夫君,有了孩子,她成了妇人,她有家要打理,有许多事要操心。

她有许多幸福甜蜜的回忆,也有难过和心冷。但激情褪去后,也有静默存在难以割舍的牵绊。

没人能阻止时光的流动。

却有一个傻子,妄想,留住时间。

温蕙合上柜门,将额头贴上去抵着。

真傻呵。

霍府的外院,灯光通明,宾客满席。端的是一副富贵热闹气象。

只此时,霍决却不在席上,他去了厢房里。

“老廿,你要见我?”他坐下,问。

监察院藏龙卧虎,有许多奇人、能人。

老廿是一个皮肤布满深深褶皱的老头子。他在监察院掌着刑求之事。

他看着不起眼,却能制作出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刑具。也有着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他是监察院的老人了,牛贵时代,他便在了。

他抱着个匣子,躬身:“都督今日大喜,特送上贺礼。”

霍决道:“自家人,怎么还这么客气。”

老廿将匣子奉给了霍决,道:“老头子没什么别的,就些许手艺还能入都督的眼。这东西,属下只做过两件,前一件,是给牛都督的。”

提到了牛贵,霍决神色微凝:“是什么?”

说着,打开了匣子。

厢房中便安静了。

外面宴席的嘈杂声仿佛远处的烟火。

许久,霍决伸手捻了捻,问:“这是什么皮?”

老廿道:“是南海的海鱼皮。”

他其实不太满意。

“其实,最好的当然是人皮。我那里有许多。”他至今还耿耿,“只牛都督说,会吓着夫人,不让用。”

“只能退而求其次。”他遗憾,又道,“不过这海鱼皮也有它的好处。它弹性是极好的,穿戴上十分贴伏。唉……要说触感,肯定还是人皮好。”

“都督说得对。”霍决合上了匣子,“怎能用人皮,夫人肯定会吓到。”

剥皮实草的事做得多了,他们对人皮都没什么感觉了。但温蕙……肯定不行。

“老廿,这贺礼我收下了。”他颔首,“你有心了。”

做出来的东西能被认可,老廿有些高兴。

“属下的荣幸。”

霍决回到洞房的时候,温蕙已经打发了内室的婢女,自己披着头发,靠着床头在翻一本闲书。

见他来,她放下书,下床趿上鞋子:“回来啦。”

霍决看到了她的脚。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确实看到了。

雪白的,从未见过阳光,也不会为旁人看到。

当然,曾有一个人,曾经日日都能看到,或许也曾在床帏间把玩抚摸,作闺房之乐。

但没关系,以后他再也不能这样了。

以后,温蕙属于他了。

霍决心头发热。

温蕙走过来,他便抬起手来。

温蕙手环过他的劲腰,伸到后面帮他解开玉带,放到一边。再解开颈侧圆领袍的扣子,然后是腋下、腰间的衣带,帮他脱下了大衣裳。

里面是白色的中单。

难得他穿白中单。温蕙早注意道,他平日里,是从头黑到脚,从里黑到外的。

日常里,连常穿的中单都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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