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咒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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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楼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就她家电路出了问题,还那么凑巧把电热毯给烧着了?”王婶回忆道,“她那几天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满嘴死啊死啊快了快了的,还有次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满头都是血,我去扶她,她嘴里念叨着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我也怕她出事,白日里经常留个神,她那阵每晚都会坐在七楼的栏杆边,手臂张着,像个要飞出去的鸟似的,和然衣的习惯一模一样,把我吓得心惊肉跳,我那会儿就有预感她是活不长了!”
“陈凝搬来的时候就没男人,”王婶说起陈凝的身世,表情带着些嫌弃,“我听牌友说她高中没念就跟小混混生了个孩子,她这么多年把那么个宝贝闺女拉扯大,眼见着就要熬到头了,结果孩子被自己害死了,叫我我也想不开!”
说完,王婶老神在在地啐了一口,脸上的市侩味儿上来了,“不过啊,这些也都是她自找的。”
“先前她家亲戚还想让我赔钱,她铁定是自杀,关我屁事呦?现在官司还打着呢,苍蝇一样,嗡嗡烦人的很。”
小警察在旁翻了个白眼。
709火灾案也是他们局负责,他自然知道这事儿。
陈凝是不是自杀暂且不提,但709电线有问题是不争的事实,经过排查楼里很多电线也都存在安全隐患,结果王织花硬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拖着官司。
有点良心但不多。
王婶大概也知道自己言论不正确了,撇着嘴,在鼻子前扇了扇风:“一会儿楼里小孩该下课了,我去看看。”
沈欢欢吸收完信息,点头:“那我们就告辞了,麻烦您下午给我留个门。”
王婶挥了挥手。
*
午饭没吃完,沈欢欢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酒店。
到底是不太熟,虽然她借口说花的是领导批下来的钱,但警局的“同事们”还是有些拘束。
沈欢欢离开包间后,去酒店前台点了些菜带走,而后拎着打包盒站在了酒店门口。
三分钟后,一辆大G缓缓停在了她的身前。
安平市没有新鲜的蓝玫瑰,沈欢欢饭前在江城预定了一捧,现在家里的司机给她送来了。作为江城曾经最大房地产商的女儿,父母去世后,她与沈笑笑继承了父母名下所有财产,一栋别墅,数辆名车和数不清的财富。
但沈欢欢没有一丝大小姐的架子,她微微弯腰给司机道谢,在打了五位数的跑腿费后,拒绝了司机的好意,独自走回了筒楼。
她先是把花束放在303门前,敲了敲门,而后没有等朱欣云开门就去了604。
沈笑笑早就在等着酒楼的饭菜了,一见到沈欢欢,笑得见眉不见眼。
“苍茫的醉蟹是我的爱~”
沈笑笑哼着不成调的调子,打开饭盒,美滋滋挖起蟹黄。沈欢欢坐在姜厌旁边,低声跟她讨论今天王婶透露出的信息。
“所以去年十月,筒楼共有四名租户遇到了事故。”
姜厌听完沈欢欢说的,在纸上画了条时间线:
“十月三号是709的陈然衣,死因是农药造成的全身器官衰竭;十月十四号发生了两起事故,早上是303的李程,至少深二度烫伤,晚上是709的陈凝,死于火灾;十月十六晚上是张小粱,放学路上被醉汉攻击,右眼被玻璃片穿透,失明,不过张小粱十月份的时候还不住在筒楼,那时他家还没有破产,所以他不能算在十月在筒楼受伤的人。”
张小粱的受伤时间是沈欢欢让警局值班的同事确定的,这事又不是秘密,张添原小区的住户都知道这个时间点。
“那我们先排除张小粱,”沈欢欢认真分析道,“从目前来看,筒楼在十月份总共发生三起事故,起因分别是误喝农药,烫伤和火灾,这些事件完全没有规律,但次序上似乎有些规律。”
姜厌:“怎么说?”
沈欢欢指着白纸上的时间线:“出事是从709开始的,紧接着就是303,而后又回到709。王婶提到709房的陈凝和303的朱欣云是发小,不过陈凝没念高中就生了孩子,所以两人生孩子时间差的有些多,一个小孩上了高中,一个上小学。”
“总之最开始出事的三个人是有交情的,并且私下关系还不错。”
姜厌心下有了计较,从沈欢欢的神情上看,她觉得沈欢欢应该是有了跟她相同的推测。
沈欢欢继续道:“虽然王婶说的话有强烈的主观性,但我觉得有一点她是对的,比如陈凝的确很可能是自杀。”
“陈然衣是陈凝这个单亲妈妈一手带大的,学习成绩优异,凭自己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这个筒楼的环境有多糟糕咱们也看到了,这种贫苦的家庭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完全可以想象陈凝在孩子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
“陈然衣死后,陈凝要是一时想不开自杀,我觉得完全有可能。”
姜厌认同这点。
沈欢欢低着头想了会儿,又有些迟疑地说道:“我看过心理学方向的书,这类因愧疚绝望而产生的强烈自杀欲望,通常会是即时的。简单说就是陈凝最可能的自杀时间是陈然衣死后的三天内。”
“但陈凝却选择了在十月十四号晚上自杀…”沈欢欢不确定道:“陈凝为什么选择在朱欣云的儿子,也就是李程出事的那晚自杀?”
“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呢?”
姜厌:“我投后者。”
这类事件不能把什么都往偶然上想,必要时必须建立事件之间的关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似乎到了投票环节,沈笑笑赶忙擦了擦嘴上的蟹油,举起手:“我也投后者!”
沈欢欢无奈:“你听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沈笑笑摇头晃脑:“没呀没呀。”
沈欢欢已然习惯妹妹的德性,把脸重新转回姜厌:“咱们继续说。”
“假设陈凝是故意在李程出事那天自杀,她图什么呢?总不会是想让自己的发小更伤心吧。”
姜厌回得言简意赅:“图两家的小孩终于都出事了。”
“图一个平等。”
沈欢欢默了半秒:“你是认真的吗?”
姜厌:“随便说说。”
“但我觉得现在的重点不在于陈凝选择那天自杀是在图什么。”
沈欢欢疑惑:“那在于…?”
姜厌:“在于陈凝知不知道李程那天会出事。”
陈凝的死亡给姜厌一种很强烈的“等待感”。
她似乎在陈然衣死后就确定了死志,整日站在高处想往下跳,但她没有第一时间随女儿离去,而是算计着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等到了李程出事那天,她才选择了一个尤其痛苦惨烈的死法。
她对着王婶说的那些“死啊死啊,快了快了”,单单是在说她自己吗?
是否还有李程?
她为什么想要李程去死,她又为什么知道李程快死了?
姜厌联系前因后果,有了最合乎情理的猜想——
陈然衣的死与李程有关。
或者说,陈然衣的死与朱欣云有关,而李程是朱欣云的独子,李程一旦死亡,朱欣云必然会崩溃。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李程的死都会让陈凝得偿所愿,所以她在李程出事那晚,怀揣着大仇得报的心情走向死亡。
姜厌问沈欢欢:“有哪种方法可以提前确定别人的死期?”
沈欢欢知道姜厌有了想法,当即回道:“一是预言类,一些高僧在业力成熟后会做预知梦,提前知晓自己与别人的未来,道教也有类似的做法说法。无论佛道,能做预知梦的都是最顶级的通灵师。”
“二是咒类,一些人甘愿承受巨大的因果和反噬给别人下咒,让别人在哪天遭灾就在哪天遭灾。这种操作起来不是很难,但社会影响极为恶劣,后果也很严重,管理局严禁通灵师给他人下咒,也严谨通灵师指导普通人给别人下咒。”
沈欢欢说完,看向姜厌。
姜厌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人给别人下咒,愿望是要那人在特定的时间去死,但那个人只是重伤却没死成,是为什么?”
沈欢欢看过这类书籍,给姜厌举起例子:“这个情况的可能有三。”
“一是下咒人道行太浅,发咒的愿力达不到她想要达成的愿望。”
“二是被咒人是有大造化者,上辈子建路架桥,紫气加身,这辈子就该大富大贵,他靠自己抵消掉了大部分咒力。”
“三是这个咒在还没彻底发作时,就被转移了。这种情况极少,因为咒发作的时间很快,根本来不及转移,而且转移咒的条件比较苛刻,且需要被转移者的同意,正常人谁会同意被下咒?”
说到这儿,沈欢欢忽然不说话了。
她看着姜厌画的那条时间轴,目光一点点凝在“十月十四号与十月十六号”上,这两个时间实在挨得太近了。
「十月十四早上,303的李程,至少深二度烫伤。」
「十月十六晚上,604张小粱,放学路上被醉汉攻击,右眼被玻璃片穿透,失明。」
她想着自己刚才说的第三个情况,轻吸了口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姜厌靠在床边,撕开了筷子的包装袋:“两天足够咒彻底发作吗?”
沈欢欢深思:“有些久了,咒一旦发作就会迅速诱发死亡,最晚一天就要转移出去。”
姜厌:“如果李程与张小粱之间还存在一个人呢?”
沈欢欢:“那就来得及了。”
姜厌:“你身份合适,你下午去查李程身上的咒传给谁了吧。”
沈欢欢应声回“好”。
沈笑笑自从被姐姐嫌弃后,就听得分外入神,现在莫名其妙的:“去哪查呀?”
她纳闷道:“十月十五号受伤的人,全国少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
沈欢欢解释道:“现在先不想咒是因何而起又是如何传播,单说转移咒的条件便十分苛刻,不仅需要转移人的在场,还需要被转移人的在场与同意。”
沈笑笑挠头:“那安平市十月十五号受伤的人,少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