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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嘉的肝与肺。”

“还有小天的眼睛。”

瓶瓶的每句话都虔诚无比。

这些,再加上乐一的脸,所有人都可以活在她的身上了。

天亮了。

瓶瓶抱膝坐在窗边,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总是以脆弱无比的形象出现,她遭受了许多苦难,但从未觉得太难过,因为她有很多的朋友。

如今她变得强大,却感受到空前的孤独与痛苦。

蒋河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但不该出现的人还有很多,白山疗养院里的每一个医务人员都该死。

她的四肢是他们砍断的,她朋友们的胸腔是他们剖开的,他们没有资格幸福地活着。

只是死亡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白山疗养院只剩下几名重病患者了,瓶瓶陪他们走完了人生的最后几个月,而后开始思考那些医务人员该如何死去。

瓶瓶见过的人不多,为了欺骗外界,也为了营造白山疗养院一切正常的假象,她变出了一群早就死去的人充当病患,因为她无法凭空想象出并不存在的人,所以所有病患的脸都来自她看过的一些旧报纸。

她改变了医务人员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在黑诊所的经历,忘记了曾参与的临床实验,忘记了几个小孩的真实身份,也让他们以为所有病患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时常站在顶楼看这些医务人员虐待那些早就死去的人,看他们即使已经忘记那些恶毒的过往,但依旧是自私阴毒的人。

瓶瓶细细思索这些人都干过什么。

有的人曾把小嘉摁进水池里,有的人曾惩罚性地把小天的呼吸管拔掉,有的人曾帮助蒋河把几个小孩的尸体掩埋,有的人曾辅助操刀为她与乐一换血。

思前想后,瓶瓶决定创造出一个游戏场。

时间就在每周日的凌晨,零点开始,六点结束。

因为这个时间是他们曾经在地下表演场的演出时间。

而游戏方式就是抓小白鼠。

因为所有小朋友以前就是小白鼠,而现在瓶瓶希望所有人的身份可以颠倒一下。

从一月开始,一直到五月,每个周的周日,瓶瓶都会与她的伙伴们一起抓小白鼠,有时候认真地去抓,有时候只是欣赏小白鼠们崩溃的丑态,

她看那些人疲于奔命,东躲西藏的崩溃与绝望,亦如自己的朋友曾被放在手术台,肆意切割的模样。

这个游戏持续了几个月,医务人员的数量越来越少,虽然这些人都有亲属,见人失踪了会报警,但瓶瓶的能力很管用,每次公安局的人来到疗养院,都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瓶瓶有能力遮蔽住所有人的双眼,也有能力让每件事成为悬案。

她想得很美好,她预计等所有医务人员都“死得其所”后,她带着三个伙伴离开白山疗养院,所有人住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薯片看电影。

他们四个将度过互相陪伴的一生。

瓶瓶知道自己的精神其实有些扭曲了,但她要如何不扭曲,她捂着胸腔里属于乐谣的心跳,只觉得这样才有温度。

只有这样她的人生才能有一点点的温暖。

可即便她的愿望如此简单,依然有人要打扰她与她的朋友。

有个女生晕倒在白山疗养院的门口,不久后就有一个类似体质的人来到疗养院。

白山疗养院在被调查。

瓶瓶很担心她的事情被调查出来,也担心对方比她更强大。

但很幸运,在短暂的沟通后,她很快控制住了对方,她知道了会有一档通灵节目来这里比赛。

为了了解比赛内容,她在对方的手机里看完了这个节目的前三期。

她知道有个女孩擅长捆灵,知道她的双胞胎妹妹擅长降灵,知道有人的体质会让周围的人都倒霉,知道有个女人很厉害,她会是这场游戏最大的威胁。

于是瓶瓶决定与这个女人住进一间病房。

她重新制定游戏规则,再次更改了所有医务人员的记忆,让他们忘记小白鼠其实是他们自己,她还试探性地动用通灵能力要求那个叫姜厌的女人穿上病号服。

但是姜厌并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她嫌弃地看着衣服,过了许久才选择穿上它。

在姜厌去卫生间换衣服的那段时间,瓶瓶的内心很紧张,她在获得通灵能力后,第一次遇到无法干扰的人。

而因为姜厌的存在,她也不敢去控制其他通灵师。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最后决定顺着他们的任务行动。

——假装这里就是所谓的半能量场,假装白山疗养院的背后就是存在一个灵体,所幸几人命运多舛,有足够的悲惨经历可以被挖掘。

她乐观地想,其实这场比赛也是个机会。

一旦他们的经历被挖掘,他们就会被同情,他们会被接出去,从而拥有无比真实的,所有人都承认的身份。

她想了很多。

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了如何让这个游戏看上去合理,如何落实瓶瓶已经死掉这件事,她想了如何扮演好乐一,如何让背后的灵体成为蒋河或者瓶瓶,再不济,同时都是也可以。

只要让这些通灵师相信其他人活着就好。

虚假的活着也是活着。

因为她真的无法离开他们,离开一秒都要窒息。

*

姜厌说完那句“你无法操控他们的尸体过一辈子”后,就开始等待瓶瓶的回应。

瓶瓶平静地注视着姜厌。

当她不再努力扮演乐一时,她那种招人嫌却莫名强大的气场没有了,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一步都踏不出去。

“过度了,”姜厌解释道,“为了表现出他们都是正常的,你太用力了。”

“比如让其他病患时不时被控制,衬托出你伙伴的正常,尤其是我去小花园的时候,那种所有人都不正常,只有小嘉小天向我求救的违和感太重。”

“还有小嘉腹部的手术疤,”姜厌说,“那不是阑尾手术能留下来的,再联系孙新知所说的他给所有小孩进行了手术,那个手术应该并不温和。”

姜厌问瓶瓶:“为什么不把他们的手术疤去掉?”

毕竟这样可以减少暴露的风险。

瓶瓶迟迟没有回话。

许久,她说道:“因为伤疤是真的。”

假的太多了,总要有些东西是真的。

有了伤疤,他们便有了过去,有了过去便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