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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对那六个孩子很愧疚。

它本意只是想满足别人的期许, 实现他们的愿望,结果愿望实现了,事件的发展却不如想象得美好。

这些小孩不是木偶, 他们就是人。

相比于八岁才能获得灵魂的说法, 有个说法或许更贴切——他们是在八岁那年不再是人的,因为迟迟没有感知到爱,他们的灵魂飞走了,身体变回木偶。

既然没有灵魂, 他们也不可能转世。

随着这个能量场的崩塌, 烟消云散的是一只燕子和六个孩子。

沈欢欢的表情很悲伤, 听完小鸟的话,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沈笑笑也不再因为可以通关感到快乐了。

她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片刻轻声询问道:“那些父母既然如此渴望孩子, 为什么在生下孩子后却没有好好爱他们啊。”

沈欢欢认真回:“根源或许就在于‘太渴望’。”

“太渴望本质就是一种失常。”

“因为目的性太强,所以过度渴望孩子, 失去了平常心,孩子在这些父母心里是赡养工具,是让自己合群的器械,是必须达成的目标,是满足控制欲的对象,因而必须有孩子, 没有就不行。”

说罢沈欢欢抬起头,她看向小鸟: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能力应该有很大的弊端,你只能感知到父母对孩子的渴望浓度, 却无法分辨他们到底为何渴望。”

小燕子垂头丧气地点了下头。

“要是我能知道那么多,我肯定不会让那些小孩出生的。”

“杨书梅是最渴望孩子的, ”它难过道,“我当时只感知到她对孩子的期盼,真是好渴望啊,如海潮般的希冀简直要把我淹没了,可我没想到那是她对第一个孩子的渴望,她根本就不想生育,还有刘政兴,如果我知道他内心对孩子的渴望是为了控制妻子,我是不会让他有孩子的,他们是不会有孩子的。”

“所以我犯了好大的错啊。”

“我完全不了解人类,却想要满足他们的愿望,结果我根本看不懂他们的真实想法,人类的情感为什么这么复杂啊,为什么要在渴望孩子前面加上那么多前置词,那还是在渴望孩子吗?”

小燕子的所有世都是山川草木,是心思最纯净的妖,它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情感里没有任何杂质,所以它永远无法理清复杂的情感纠缠。

直播间的评论区迟迟没有人说话。

小燕子的话没有指责的意思在,连声音都含糊不清,软乎乎的,可直播间像是被问住了,空白了很久。

过了半分钟,虞人晚安慰起小鸟:

“你赐福了十三个人,回收了六个小孩,那不是还有七个孩子成为人了吗,七大于六,有更多的人类家庭因你完满了,很不错了。”

小燕子在姜厌的掌心翻了个身,用翅膀捂住了耳朵。

在它看来有一个小孩没有成为人就是它的失职,因为它的能力,它赐福诞下的孩子都会早熟些,对情感的感知也会更敏感,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父母对他们的爱。

但这种敏感或许成为了刺向孩子的双刃剑。

——他们比所有人都在意父母的爱,被爱成就,也深受无爱的煎熬。

随着时间推移,能量场上方的天空开始轻晃,白云碎成透明亮片从高空坠落,飞散如烟海,在阳光的折射下像是下了一场星星雨。

这个能量场支撑不了多久了。

见状,小燕子飞离了姜厌的掌心,一滴豆大的泪珠从它的眼眶里悄悄滑落。

它扇动着翅膀兴高采烈道:“你们都是好人,你们可以走啦。”

但这时沈欢欢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文,认真念完咒摁在了地面上。

一时间漫天金光闪现,摇摇欲坠的天空停止塌陷,飞散的天空碎片凝固在半空,像是一森林的萤火虫聚在一起,如梦似幻。

沈欢欢看向小燕子:“这是我在妖管部抽取到的奖励,可以稳固妖的灵魂十分钟,我不认识妖,完全找不到用处,但我刚才察觉一切之中冥冥有定数,这张符是为你抽到的。”

“在能量场塌陷前告诉我们阳州的事情吧,这里的一切有很多人在看,阳州的经历我们还不知道,你与爷爷奶奶的故事也没有落下句号。”

“在消散前让这个故事结束吧。”

小燕子听到沈欢欢的话,迟疑片刻,转身飞向了动画区,几人连忙跟上。

如今动画区的围栏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孤零零的两个房子,第一个房子是神笔马良专题,第二个房子是木偶奇遇记专题。

小燕子撞开第二间房子的门,轻巧地飞了进去。

众人对视一眼,也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被很明确地区分成六个区域,各有各的不同。

有的区域被童话书和鸭子玩偶堆满,有个小女孩正趴在巨型狗狗上翘着脚丫看书,这是蒋岁岁;有的区域空荡荡的只有一架钢琴,穿着泛黄白裙的女孩正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翻着琴谱,这是孟锦茹;还有个区域挂了幅巨型肖像画,肖像画上是旋转木马上的男孩与母亲,洛安面对肖像画而坐,轻轻晃动着小腿,背影小小一只却很孤独。

黑色的区域是属于刘忆恬的,他在墙壁上挂满了灯,刺眼的白炽灯把他的黑色房间照得透亮,红色的区域属于丁馥雅,她的房间里有一排排的书桌,书桌上摆满了课本,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见到来人,小朋友们先是怔愣一瞬,而后热情地站起身,往门口跑去。

其中有个小男孩不在五个孩子之中,但众人却很熟悉。

阳州对着众人挥挥手:“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

阳州就是几人来到游乐园之初见到的小男孩,只是他现在没有戴着礼帽,也没有拽着数不清的气球。

姜厌想起超管局之前查到的信息,询问道:“你不是有语言障碍吗?”

小阳州点点头:“来到这里后没有了。”

“我是因为应激创伤才难以开口说话的,但现在连灵魂都没有了,上面受的伤自然也消失了。”

小燕子飞到阳州的肩头,低声与小男孩耳语了几句。

片刻,阳州恍然抬起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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