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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三个选项, 虞人晚舒了口气,表情变轻松了不少。

这次的答案很明显,选3。

因为“选项1”和“选项2”都犯了忌讳。

自古以来, 戏班都有个规矩, 即只要搭了台开了嗓,没人听也得唱完,戏不能断。

而无论是喝彩还是接唱都会打断对方的节奏,现在的唱词还没到节骨眼, 马上就要跟下一句, 根本不适合叫好, 至于自顾自接上下一句,这就更没礼貌了。

对方唱得好好的, 你一个唱得远不如人的跟上了, 打断别人的戏,犯了忌讳, 最后还说想要加入戏班子,对方怎么可能答应?

本来乱世戏子地位就低,在下九流中排第七,还不如青楼娼妓,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尊重。

既然她们想留在这里,首要之处便是尊重对方, 不能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罢虞人晚就把手指伸向了“选项3”。

但就在距离选项几厘米的地方,她的手指倏地停住了。

虞人晚抿了下唇,重新看起这几段话,或者说, 她重新看向选项前的最后一句话。

——戏园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选错了, 死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其他人。

毕竟她们已经被所有店铺拒绝过了,从这句话来看,那些店铺不会因为她们再去一遍就答应她们,进戏园就是她们必须走的剧情。

当意识到自己竟然背负起别人命的时候,虞人晚忽然就不敢选了。

她紧张地咬起后牙,开始给自己选择“选项3”找更多的理由。

但她发现不能细想。

因为“选项3”只是她作为虞人晚想选的,她讨厌出头,讨厌不讲礼貌,讨厌不尊重人,她觉得对方唱得好,只想安静地听完这场戏,但这些只是她讨厌,她想要,却不一定是她的人设。

她还不清楚自己人设的性格。

想明白这点后,虞人晚看着还剩三分钟的倒计时,整个人都开始发寒,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疯狂去想刚才沈欢欢说过的经历,还有姜厌分析的话。

——沈欢欢是在即将ooc,走出全新人设线的时候,被背后灵安排了答题,让她的人设回归正轨。

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虞人晚开始回忆自己刚才的举动,刚才姜厌已经明确让大家再去刚才的店铺转一圈,按照她对姜厌的信服程度,她不可能不听的,即便听到喜欢的戏,也肯定会第一时间跟着姜厌跑。

但她是怎么做的?

虞人晚回忆起自己刚才趴门听戏的举动,发现她是“下意识”,她的脚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往门缝里看了。

所以这就是她的人设。

学过戏,喜欢听戏,有一定鉴赏能力,憧憬台上的伶人。

只是因为她的人设和她本身在这点上高度重合,所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明白这点后,虞人晚飞速瞥了眼还剩一分半的倒计时,控制住手心的僵麻,把手压在飞速跳动的心脏上。

既然她们的人设如此相似,背后灵又为何会开启答题?

答案很显然。

因为哪怕她们对戏的喜好一致,但在这种场景下,她们会做出的选择完全相反,如果是虞人晚站在门外,必然会一声不吭地安静听完,这种举动不符合她在能量场中的人设。

所以与她相反的行为,便是她的人设。

即“选项1”和“选项2”。

两相对比下,“选项2”明显更合适些——虽然不礼貌但可以表现出自己的能力,符合她奔波数天终于到达羚仁村,担心被赶出去的心态。

她的人设是孤注一掷的。

哪怕知道会被厌烦,也要引起台上人的注意,毕竟安静听完戏又能怎样呢?伶人在戏台上是入戏的,眼神不会乱瞟的,根本不会关注到门外的她。

想罢,虞人晚看着还有十五秒的倒计时,控制住僵硬的手指,往“选项2”上戳去。

大概是为了说服自己,她一边选择一边小声道:“我是个流民,我只想活下去。”

说罢她死死闭上了眼睛。

半秒后,虞人晚是被莫名力量控制着睁开眼的。

她看见门外自己的脸上憧憬又挣扎,在台上人唱词落下的两秒,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似的,大声接上了唱词。

因为行程劳累,她的嗓音沙哑无比,虞人晚心里难堪得要命,但音调却越唱越高。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她用手死死把这门框,努力婉转地唱道,“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唱完这两句词,虞人晚看到自己留下了两行泪,满是灰尘的脸上多了两条清晰的道子,滑稽得可怜。

平稳呼吸后,她抬头往戏台看去,可戏台上的人没有看她一眼。

那人用比她动听合适数倍的唱腔唱完了同句词,而后好像无事发生般往后唱,虞人晚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她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明明好长时间没喝水,已经出不了汗,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湿漉漉的汗。

她在地上跪了很久,直到台上的虞姬倒在地上,而后站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谢幕。

再之后,

缓缓走向她。

虞人晚也在这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她保持跪着的姿势没有动,只是仰头看。

“我叫奚决云,”那伶人说。

虞人晚愣了愣,连忙点头。

“唱腔不稳,气息不足,转音处也有错,”奚决云身上戏服的颜色极亮,唱腔也饱满动人,但实际的声音却很冷清。

“你唱得一塌糊涂。”

她说着不近人情的话,打量虞人晚的时候,就像在打量一个物件。

选错了。

虞人晚面色瞬间惨白,长久未进食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但奚决云接下来的话让她止住了动作,迅速抬起脸。

“不过情感不错。”奚决云说道。

她垂下眼眸:

“气息能练,情感只能自己把握。”

“我知晓你的意图,你可以留下来。”

虞人晚甚至来不及狂喜,后怕和恐惧就全部涌了上来,她像是忽然被抽走了精气神,身子难受地弓起来,姜厌上前扶住了她的身体。

奚决云看了她们一圈,视线落在沈欢欢的脸上。

“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沈欢欢想了想,斟酌地回道:“砍了想杀我和妹妹的流民。”

奚决云抬起眉。

片刻,她往身后的戏园看了看,而后对着二楼的方向招了下手:“烧春,下来。”

不到一分钟,一个扛着大刀的女人就急匆匆跑了下来。

“班主,找我干啥,是不是又哪个不长眼的来欺负人了??”

奚决云示意她看沈欢欢。

“你试试。”她对吕烧春说。

这种对话应该出现过很多次,吕烧春当即明白过来。

她走向沈欢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扫向她的膝盖,沈欢欢完全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迅速侧身躲避,还扣住对方肩膀,一个空翻站在对方身后,用膝盖顶住了对方的腿心。

这下吕烧春也不试探了。

她对着奚决云点了点头。

于是奚决云又问道:“你可杀过不该杀之人?”

沈欢欢松开手,下意识摇了摇头。

奚决云“嗯”了声:“你也留下来,烧春是武旦,你跟着她。”

“你和你,”奚决云指了指姜厌和沈笑笑,“既然你们认识,就留下来,戏园不缺两人的吃食和住处,烧春会给你们安排工作。”

“至于你,”奚决云看向瓶瓶,“这里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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