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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也面露不解。

“呃……那个,帝君怎么样?”舍迦强行转移话题。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回到了非寂身上,悲老翁擦了擦额上的汗,干巴巴开口:“帝君的识海全黑了,难怪最近愈发疲惫懒倦。”

识海大多明亮温暖,即便是魔修,也不至于是黑色,非寂如今识海全黑,意味着神魂即将溃坏,而神魂一旦溃坏,莫说保住性命,就是死后都未必还能投胎转世。

气氛果然凝重起来。

狸奴攥紧的双拳微微颤抖,耗费极大心神才略微冷静下来:“情毒虽难缠,可以帝君的修为,也不该到识海全黑的地步,可是他的身体又出了别的问题?”

“我除了情毒,没瞧出别的,具体如何还得等我师父回来才知道。”悲老翁小心道。

狸奴顿时怒了:“你师父去寻合欢花叶,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只能在这里干等,要你有什么用!”

悲老翁被吼得讪讪,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舍迦看他唇色发白,脸似乎比刚才还老,便劝狸奴道:“他才跟着断羽医神几年,能有如今的医术已是不易,你也别太强求了。”

狸奴深吸一口气,蹙眉看了眼吃糕点的非寂,咬牙压低声音:“我倒是不想强求,可帝君如今这模样,我如何能不强求?”

“那你杀了他,他也治不好帝君。”舍迦实话实说。

狸奴眼圈突然红了,梗着脖子不言语,悲老翁被汲取不少灵力,虚弱之余也是沉默不语,一片愁云惨淡中,非寂低头在流景脖子上咬了一口。

众人:“……”

虽然很想继续沉重,但是流景一边哎呦哎呦一边揍非寂,狸奴立刻不乐意了,跟着嚷嚷护主不让打,舍迦只好劝劝这个劝劝那个,还得小心护着流景,一时间场面闹腾又荒唐。

好不容易用清心诀把非寂哄睡,屋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流景气恼地揉揉脖子上的牙印,替所有人做了决定:“尘忧尊者送的美人们呢?”

几人当即看向她。

“帝君识海全灭,无非是因为情毒,若情毒得以缓解,应该能再拖些时日等断羽回来。”流景斟酌道。

狸奴顿时皱眉:“不行,且不说尘忧尊者送人的条件,是要帝君解除非启的幽禁,就是美人本身,帝君也是不屑要的,如今那些女人就在偏殿,我准备明日一早将她们送走。”

“眼下这情况,还送什么送,救命要紧,”流景扫了他一眼,“不然等帝君神魂溃散而死,非启一样能从洞府出来。”

“不仅能出来,还能做新一任帝君。”舍迦接话。

悲老翁点头:“打帝君的下属,拆帝君的不利台。”

狸奴:“……”

沉默许久,他终于动摇,但想到什么瞬间眯起猫瞳:“我凭什么信你?”

这话是冲着流景说的,流景一顿,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

“尘忧尊者刚送来几个号称有解毒之效的女人,帝君便神志不清了,而你又恰好出现,趁帝君不清醒,说这些要他接受那些女人的话,”狸奴越说越警惕,方天画戟无声出现在手中,“流景,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是这些女人身上有什么猫腻,还是你想趁这个机会和尘忧尊者里应外合借机救出非启?”

他问得掷地有声,悲老翁默默咽了下口水,小心看向流景。

被质问的人一脸淡定,甚至还帮非寂掖了掖被角:“帝君没跟你说,他已经打消对我的怀疑了?”

“他从未说过。”狸奴立刻道。

流景笑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你可知我那日带帝君去非启洞府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狸奴皱眉。

“泼屎。”

狸奴:“?”

悲老翁:“?”

“嗯,给非启泼屎,帮帝君出气。”流景一脸无辜。

狸奴:“……”

悲老翁:“……”

“我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鹅舍的杂役、非启洞府前的守卫,和非启本人都可以证明,”舍迦适时开口,“如果我姐姐真的跟尘忧尊者他们是一伙的,你觉得她会先下尊者面子,再给非启泼粪?”

狸奴表情已经很难维持淡定:“帝君也参与了?”

“他在旁边看。”舍迦回答。

“……还好,”狸奴保住了主人在自己心中的伟岸形象,默默松一口气,“难怪帝君那天回来之后,就不准你们进不利台。”

合着是嫌他们脏。

“所以我现在说的话,你能信了?”流景抱臂。

“我信……”都闹到这地步了能不信吗,狸奴满脸复杂,“你都去给非启泼粪了,我还有什么不信的……如此,便召那些女人来吧。”

悲老翁:“……”活这么大岁数也算开了眼。

“可帝君未必会配合。”舍迦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流景看着熟睡的非寂,眉头微蹙。

“我有一个办法。”悲老翁弱弱举手。

众人当即看向他。

夜渐渐深了,不利台却始终没有光亮,相比幽冥宫里其他地方,如同一块黑布融于黑暗。

不利台相邻的偏殿里,三五个美人毫无睡意,只能聚在一起闲聊。

“咱们都来两天了,除了昨日清晨见过帝君一次,之后便一直被关在这偏殿里,你们说帝君究竟是什么意思?”有美人忧心忡忡,“不会是瞧不上我们,要将我们送回尘忧尊者那儿吧?”

“我觉得不会,尘忧尊者都说了,在咱们身上放了解毒妙药,帝君与我们合欢可以缓解情毒,帝君即便对我们几人的颜色不满意,也不至于会拒绝。”另一人宽慰道。

美人仍眉头紧蹙:“那可不一定,帝君身边不是已经有人了么,日日只幸她一人,还让她执掌明火,显然是情根深种。”

“若是情根深种,也不会在执明火当日,就将她赶回原先做杂役时住的地方了,杂役住的地方,想也知道有多简陋,”当即就有第三人轻嗤,“她啊,显然已经失宠。更何况帝君的情毒耽搁太久,寻常的男欢女爱已经无法缓解,我们才是他唯一的解药,所以再召见是早晚的事。”

几人纷纷觉得有理,正要继续探讨,房门突然开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狸奴扫了她们一眼,转身便往外走。

美人们面面相觑,想到什么后眼睛一亮,立刻追了过去:“狸奴大人,可是要去侍候帝君?”

“是帝君吩咐您过来的吗?我等还未准备,如此仓促前行帝君会不会不高兴?”

“……这好像不是去不利台的路。”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狸奴脸一冷,几个美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夜深人静,幽冥宫里只有寥寥几人巡视,偶尔有失去意识的孤魂野鬼闯进来,没等走两步便瞬间化作一股烟。美人们心惊胆战,亦步亦趋地跟在狸奴身后,生怕一不留神便触碰到看不见的护宫大阵,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沉默同行一段路后,几人渐渐远离幽冥宫中心,周围的环境也愈发荒僻。美人们越来越怕,总觉得狸奴要把她们带到某个角落里杀了。

正当她们这种担忧的心情即将到顶端时,狸奴终于停下脚步:“到了。”

美人们一愣,抬头便看到一扇气派漂亮的大门。狸奴推开门,门里的风景也倾泻而出,红的花绿的草,搭配各种华贵的摆件,小则小,却极为奢美,比偏殿不知好上多少倍。

这是什么地方?进宫时为何没听人提起过?美人们心事重重,跟着狸奴穿过小而精致的庭院,来到了正对着院子的寝房门口。

“帝君就在里头。”狸奴一开口,顿时点亮了美人们的眼睛。

他扫了一眼几人功利的表情,郁闷发现他宁愿让流景那个不靠谱的伺候帝君。

但已经到了这地步,只能委屈帝君了。

狸奴心里暗叹一声,扭头吩咐众人:“你们进去之后,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懂吗?”

美人们连连答应,确定他没有别的吩咐后,才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屋内依然不算大,甚至有些狭小,可小小的屋子里却一应俱全,连地毯都是用上好的灵兽皮毛与蚕丝钩织,从门口往里去便是桌椅,再往前几步就是床了,床上此刻垂着纱帐,里头隐约有两个人影,一个躺着,一个坐在躺着的人身上,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美人们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正要再仔细瞧瞧,纱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一张漂亮清澈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

“哟,都来了啊。”她扬起唇角。

美人们面面相觑,最后带头的人小声问:“请问您是……”

“帝君的贴身婢女,你们唤我流景就好。”流景大大方方介绍。

众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是听说了她们的存在,便故意以帝君的名义唤她们来,好作敲打吧?

先前只听说帝君将她赶回昔日的破落处住着,可没想到这里华美奢靡处处用心,哪像是惩罚人的地方……怕不是他们之间的小情1趣吧?她如今能使唤狸奴将她们带过来,是不是也有帝君的意思?

美人们忧心忡忡,生怕她会找自己麻烦,纷纷跪下行礼:“参见流景魔使。”

“魔使万安。”

流景:“?”

短暂的沉默后,她干笑一声:“你们……还挺客气,都起来吧。”

“魔使,我们来幽冥宫,也是奉命而行,绝无离间您和帝君的心。”美人们小心地看一眼纱帐上第二道人影,生怕自己会成为帝君讨宠婢欢心的冤大头,于是纷纷表示自己无争宠之心。

“帝君和魔使真是天作之合般配至极,我们就是地上的尘土,连帝君的鞋都不配沾,又岂敢对帝君有非分之想。”

“帝君对魔使爱之深令我等动容,将来我定日日为帝君和魔使祈福,愿你们恩爱同心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