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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寂面无表情:“凭什么?”

流景被问得一愣:“嗯?”

“本座凭什么答应你?”非寂淡声问,看向她的眼神与陌生人无异。

流景想起他在冥域界门前,当着她的面丢掉蛇纹方镯的画面,沉默许久后笑了一声:“如此,那就对不住了。”

她突然去抢长生,非寂眼神一凛,立刻出手阻止,一时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狸奴等人本来也该打起来的,可一看到他们两人的打法,顿时揪心不已,哪还顾得上打架。

“帝君小心……别伤到孩子!”狸奴忍不住提醒。

旁边的舍迦眉头紧皱,眼神却透着迷茫,狸奴劝了几声都没用后,一低头看到他在事不关己地发呆,当即黑了脸:“你怎么不劝劝你家仙尊,不要命一样,就不怕伤了少主?!”

“嘘,别说话。”舍迦皱眉。

狸奴不悦,正要问他什么意思,舟明便先一步开口了:“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对?”

“我……没有感知到最后一层杀阵开启的气息。”舍迦迟疑道。

狸奴:“刚才的屏障不是最后一层吗?”

“我觉得不是。”舍迦摇了摇头。

他在法阵上的天赋毋庸置疑,狸奴和舟明闻言,表情顿时凝重。

“仙尊,情况有变,先停下!”舟明当机立断。

狸奴也跟着喊:“帝君,最后一层法阵还未开启,您先退出来!”

“我其实也不太确定……”舍迦小小声,但心里也觉得让他们先过来比较好。

可惜那边俩人打得难舍难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眼看着长生草好几次都触手可得,却硬生生被非寂拦住,流景心下一横,突然捂着肚子闷哼一声。

非寂脸色一变,平静淡漠的表象顷刻间碎开,一个闪身出现在她身后。流景勾起唇角,反身推了他一把,非寂对上她狡黠的眼神意识到上当,顿时怒火中烧:“阳!羲!”

流景被他吼得抖了一下,却还是果断握住了仙草,连根拔起的刹那,便看到仙草根部萦绕的重重阴气。

“仙尊不要!”舍迦撕心裂肺地喊。

流景也意识到了不妙,可惜拔都拔了,也不好再塞回去,只能任由阴气在眼前炸开。

砰!

她连忙背过身去,试图护住肚子,下一瞬却感觉眼前一花,接着后背便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流景微微一怔,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她做了个梦,梦里非寂发现了她的身份,直接将她掳回冥域,却又在即将到幽冥宫时,因为断灵针倒下。梦境到这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可后面却渐渐变了,她没有像现实里那样及时捆住他四分五裂的神魂,反而只能看着神魂从指尖溜走,怀里的人也彻底没了气息。

流景垂着眼眸,任由鲜血染红手指,许久才淡淡开口:“就这点本事?”

此言一出,周围的一切刹那消散,怀里的人也化作了一缕风。流景指尖动了动,又一次陷入黑暗。

这一次不知又睡了多久,意识回拢时,隐约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流景迷迷糊糊的,心想她不是在山上吗,为何会听到海浪的声音?想着想着,便彻底清醒了,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站着的。

……谁会站着昏迷啊?流景无言一瞬,一低头便对上了非寂的视线。

准确来说,是少年非寂。

他浑身沐血,正虚弱地看着她,周围礁石凌乱,有海鸟乱飞,一切都与三千年前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除了眼前这个非寂眼中,没有哀求与恐惧,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非寂?”流景试探地问。

非寂:“嗯。”

“果然是你。”流景松了口气,下一瞬就发现自己动不了,她眉头一皱,又尝试动了几下,都失败了。

非寂:“别挣扎了,动不了。”

“什么情况?”她面露不解。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问:“你年少时为何跟长大后模样不同?”

“啊……”流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我是顺应天道而生,严格来说不算三界五族的人,少年到长大这中间,会经历一次……怎么说,涅槃?”

“以后还会变吗?”他问。

流景想了想:“应该不会了。”

非寂:“哦。”

“哦是什么意思?”流景挑眉。

非寂神色冷淡:“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流景也是闲的,总忍不住追问。

非寂皱眉:“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流景:“哦。”

非寂:“……”

短暂的沉默后,流景见周围没有丝毫变化,忍不住又找他说话:“上山的路,你走了多少年?”

“十二年左右。”非寂淡淡开口。

流景倒抽一口冷气:“十二年?为何这么久?”

“花费了一些时间摸索。”非寂不想多提。

不用他说,流景也知道他所谓的摸索,究竟有多少艰辛。他们有舟明带路,明确知道所有规则和时间,尚且每一日都难熬,更何况一无所知的他。

也幸亏走出来了,流景心里暗暗庆幸。

“你走了多久?”非寂突然问。

流景:“大概六年?”

“六年……”非寂低喃一句,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你为了疗伤,倒是意志坚定。”

他以为她采长生,是为了疗愈识海的裂痕。流景笑笑也不辩解:“跟你比不了,十几年都熬过来了。”

非寂轻嗤一声,正要说话时呼吸突然一重,接着便难耐地闭上眼睛。

“你在疼?”流景惊讶。

非寂:“伤成这样,不该疼?”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里不是幻境吗?你又未迷失自我,怎么会疼?”流景皱眉。

寻常幻境里,会扰乱入境之人的神志,让人误以为一切虚假的伤势都是真的,从而引起真实的疼痛,有许多心志不坚的人,都会因此活活疼死……但正如她所说,一切都是因为神志被扰乱,他们现在十分清醒,为何非寂还会疼?

非寂比她清醒得早一些,对眼下的情况也相对了解,闻言只是淡淡道:“此处幻境是由阴气构建,是噩梦之幻。”

“噩梦之幻?”流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将入幻之人最痛苦的经历完全重复一遍,许多人即便知道是幻境,却也会因为过于真实的感受而心性崩溃,从而放弃求生,心甘情愿成为幻境的养分。”非寂淡声解释。

流景恍然:“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试炼,不就有这种噩梦之幻,当时你还哭鼻子……”

对上非寂不悦的视线,她识趣闭嘴。

半晌,流景:“你哭鼻子的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非寂:“……”

无言片刻后,他反击:“你方才尚未清醒时,为何会哭?”

“我哭了?”流景一顿。

非寂:“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死了。”流景一本正经。

非寂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流景眨了眨眼,及时更改话题:“所以眼下这一幕,便是你最痛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发现真相神魂四裂那会儿更难受。”

“本该是的,”非寂神色淡淡,”但知道你就是阳羲之后,发现还是被抽情丝更可怕。”

流景微微一怔,刚要开口说话,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动了,她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非寂……我现在不受控,接下来做的一切都是幻境所逼,跟我本人没有关系啊啊啊……”流景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多出一把剑,整个人都慌了。

非寂却一片淡定,任由她一步步逼近。流景尝试各种法子挣扎,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伸向他。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流景已经不敢再看,只能闭着眼睛念叨她不是故意的。非寂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笑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流景见鬼一样看向他。

非寂扯了一下唇角:“当初抽得不是挺开心?”

“情况不一样……而且我当时也没有很开心。”流景无语。

情丝被抽犹如凌迟,非寂虚弱地靠在石头上,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疼得呼吸都在打颤,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流景,只是不同于上次,这一回没有恨意。

血红的情丝一节节抽出,流景看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勉强笑了一声:“到底是长大了,先前这个时候,你都疼晕过去了。”

非寂不觉得她这句夸奖有多好,只是淡淡扯了一下唇角。

许久,他突然问:“幻境皆是独立生成,你从前能进我的幻境,是因为解开自己的后强行突破,可这次却是跟我一起出现在这里……你跟我又非一体同生,为何可以出现在同一个幻境?”

流景眼神闪烁:“我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最后一节情丝抽出,非寂疼得颤抖不已,一双眼睛却始终冷静。

抽出情丝后,幻境并没有结束,无法自控的流景只好继续,于是刚刚离开非寂身体的情丝,又一次送回他体内,不过这一次是代替筋脉出现。

修复经脉的痛意不比抽情丝少,非寂忍了许久后,终于忍不住暴躁:“等本座出去,就把整个东湖之境都毁了!”

流景心想还挺善恶分明,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正在心里夸他,他突然看向她,流景睁大眼睛:“看什么,我现在可是被迫的,你不能迁怒……”

“情丝不够。”非寂打断她。

流景一愣,才发现全部情丝已经穿进他碎裂的经脉,但他临近心口那一截仍是碎的。

“当初也不够用?”非寂蹙眉,“可我醒来时,分明……”

话说到一半,便看到流景苦着脸将手扣在了她自己的额头上。

非寂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她。

当看着鲜红的情丝一节节出现,进而填补到他身体的空缺里,非寂的猜测被证实,他猛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费力抓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