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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大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二公子。”

陆锦泽立刻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只见院子里,阳光肆虐,小娘子一袭藕荷色夏衫,娇娇怯怯地站在那里撑着伞,看到他后,立刻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陆锦泽赶紧让苏慢慢进来,并询问她道:“你怎么到我院子里来了?”

小娘子眨了眨眼,“那我要去哪里?”

“你以后都去母亲那里。”

“哦。”

这陆锦泽的脑子确实不错,怕陆砚安起疑心,还知道用周氏打幌子。

小娘子转身就要出门,被陆锦泽拦住,“你要去哪?”

苏慢慢继续无辜脸,“去找母亲。”

陆锦泽:……

那边的江画纱笑出了声。

她原本还真的怕苏慢慢抢走了陆锦泽对自己的注意力,可现在看来,这个苏慢慢真是蠢的可怕。

不然也不可能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在知道剧情的前提下,还被宋明理骗了。

等一下,苏慢慢知道剧情吗?

江画纱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陆锦泽好像只说她是穿过来的,却没说她是否知道剧情。

按照江画纱的惯性思维,因为她跟陆锦泽都知道剧情,所以她下意识就认为苏慢慢也知道剧情。

“下次再去,今天你来都来了。”陆锦泽耐心地哄着,将苏慢慢带进来,然后关上门问,“你找到什么东西了?”

苏慢慢掏出一个叠好的东西递给陆锦泽。

陆锦泽打开,发现是一张皇宫地图,揽月阁的位置被朱砂圈了起来。

“果然,呵。”陆锦泽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苏慢慢掩在宽袖里的拳头缓慢松开。

她猜对了,摘星楼就是陆锦泽对陆砚安和她的试探。或许连那份,雀昭仪久久都等不到的衣物新样式,都是被陆锦泽刻意压住了。

只为了让他们更顺利些。

如此,才能测试出陆砚安的真实实力。

摘星楼是一次针对陆砚安的试探。

如果陆砚安为了救人出手了,那他就暴露了。如果陆砚安为了隐藏自己没有出手,那么摘星楼一事,便会死许多无辜的人。

陆锦泽不仅测出了陆砚安的隐藏实力,还测出了他的软肋和底线。

苏慢慢忍不住心底发寒。

身为男主,陆锦泽这个人的心计随着剧情的发展,正在慢慢展露。

作者将这称之为对环境适应之后的成长。

未来,她跟陆砚安的路会更加艰难。

陆锦泽身后,江画纱看着那份地图面色惨白。

她察觉到了苏慢慢对她的威胁。

晚星的武功没十三好,十三能悄无声息的隐蔽到陆锦泽的书房上面,她却不能。

晚星站在屋子门口,听着里面十三跟陆砚安的对话。

“主子,大奶奶拿着皇宫地图去找陆锦泽了。”

男人侧躺在榻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断地转着手里的佛珠,似乎是想从这几十颗珠子里获得平静。

可惜,他失败了。

陆砚安猛地一下攥紧佛珠,整个人是紧绷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参透了什么的佛子一般,平静到令人动容,“如果是你,你也会选择优势更明显的那一个,不是吗?”

十三一愣,不知道陆砚安是什么意思。

“十三只会忠于主子。”十三将头垂得很低。

男人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力的死水,那么静,那么深,那种绝望感,就连钝感的十三都能感觉到。

“主子,其实摘星楼一事,您不是早就算到是陆锦泽设下的局吗?”

因此,为了救人,是陆砚安自己选择暴露的,既然已经暴露,那这份皇宫地图被送到陆锦泽面前也就没有意义了。

要说唯一的意义的话,那就是……表忠心。

那份皇宫地图是大奶奶向陆锦泽靠拢的投名状。

屋外,听到一切的晚星暗暗攥紧自己的拳头。

晚星是逃荒过来的。

那年,她跟着父母还有弟弟逃荒到了京城。

这么大的京城,繁华至极,熙熙攘攘,鱼香肉美,却没有他们一家人的容身之地。他们跟其他难民一起挤在破庙里,到处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他们白日里出去乞讨,晚上就躲在破庙里睡觉。

难民太多了,上头的人说是影响美观和治安。这些贵人不想着给他们喂饱饭,反而嫌弃他们脏乱。

巡防营开始赶人,轻的是骂,重的是打,打死也没事,反正都是没有背景的难民,只要给他们安上一个□□的罪名,就能名正言顺的搪塞过去。

面对这样的暴行,他们开始四处的躲,白日里也不敢出来要饭了,直能等晚上巡防营的人走了以后再出来。

那年冬天很冷,晚上的京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出来,就算是有人出来,那也是做苦活的人。

这些人没有钱,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管得了他们这些乞丐难民。

就这样维持了半个月,甚至还有人硬生生饿死了,就饿死在到处散发着珍馐美味的京城大街上,死在那令人魂牵梦萦的肉香里。

那个时候的晚星还没开始读书,直到她入了荣国公府,跟在大公子身边读书后,才明白那个场面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爹娘撑不下去了。

他们听说有人将女孩送进了宫当什么宫女,能吃饱饭,能活命,他们没门路,就抱着弟弟,将晚星带到了大街上。

也想卖。

凌冽寒冬,小女孩跪在那里,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头上被插了一根歪歪斜斜的草。

那个时候的晚星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有人路过打量她,眼神让她惶恐和不安。

她伸出手,扶正自己头顶上的草,然后朝爹娘笑了笑。

她想,这样是不是能要到更多吃的?

爹娘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太瘦了。”

一个女人妖娆地走过来了。

她穿着漂亮的衣服,梳着华美的发髻,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她的嘴唇像血一样红,脸像雪一样白。

爹看到那个人,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她。

晚星对上她爹的视线,她爹的眼神之中透出自责和悲悯。终于,他爹转头面向那女人,说,“只要三百文就好了。”

那个时候,三百文能买几个馒头呢?

晚星记不住了,她只知道,女人嗤笑了一声,然后还价到了一百文。

弟弟还小,刚会说话,躲在她爹怀里喊饿。

她爹一狠心,一咬牙,一百文卖了。

那女人俯身朝她看过来,像掰开牲口的牙齿一样掰开她在嘴,还跟她说,“日后跟了我,就不必再过穷日子了。”

晚星不想过富日子,她不怕苦,她只想跟爹娘在一起。即使一起吃树根,吃树皮,她也不觉得苦。

可她爹娘不要她了,他们抱着弟弟,拿着一百文钱去买馒头了。

那么白,那么大的馒头,刚刚出炉,散发着香味。

晚星眼睁睁地看着,她身边的女人笑了笑,“傻丫鬟,等你跟我回怡红院,想吃多少馒头就有多少馒头。”说完,女人伸手来牵她,晚星猛地一下躲开她,然后朝她爹娘的方向跑过去。

她爹看到她了,将馒头一卷,然后带着她娘和弟弟跑了。

晚星饿久了,追了一段路就追不上了。

她闷头撞到一个拐弯的马车,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并跟坐在马车内的人道:“是个女娃娃。哎呦,头上还插着根草呢。”

马车帘子被人挑起,那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

他生得极好看,晚星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像仙人从天下掉了下来。

晚星呆愣在那里,直到那个女人追上来。

她一把攥住晚星的胳膊,朝那少年道:“冲撞了小公子,是奴的不是。”

少年微微颔首,朝马车夫道:“你送她去医馆看看。”

他的声音也好听,温润柔软,像夏日潺潺的流水,淌过晚星的心尖。

“不必了,不必了。”女人摆手。

“我想找我爹娘!我要找我爹娘!”晚星突然挣扎起来,又哭又闹,跟刚才呆愣愣的样子判若两人。

其实是她的负面情绪积攒久了,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女人几乎抓不住不管不顾挣扎起来的晚星,她抬手,一巴掌抽上晚星的脸。

那一声脆响,让少年皱起了眉。

“你干什么呢?”马车夫赶紧把晚星拉过来护到身后。

那女人尖着嗓子,显然是被晚星弄得脾气上来了。

“她是我买来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多少钱买的?”少年从始至终都坐在马车上,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无法让人忽视。

“五百文。”

“是一百文!”晚星抢话。

“给她五百文。”少年道。

马车夫给了女人五百文,女人神色诧异地瞪大眼,似乎是觉得自己要少了,可在看到凶神恶煞的马车夫和少年身上顶级的衣料后,自知面前之人身份高贵,自己惹不起,便嘟嘟囔囔地拿着银子走了。

“你要找你爹娘?”少年转头看向晚星。

晚星点头。

“带她去找她爹娘。”

马车夫应了,领着晚星去找爹娘,那少年就地下了马车,披着大氅,戴上厚实的毡帽,遮住大半张脸,怀里抱着一个暖炉子,走入隔壁的一间茶室。

茶室内有雅间,他就靠在窗户口,看着马车夫领着小女孩四处询问,最后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她的爹娘。

可那对夫妇看到她就跑,马车夫抱着晚星去追,直追到城门口处,少年便看不到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茶盏,黑长眼睫垂下,眉间的红痣被风吹得红艳,像为这世间落下的一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