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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吧,我没有胎记。”

陆远看向她绣了荷花的小衣,狭长的眼眸染上一层暗色。

简轻语迟迟没等到他的回应,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陆远神色冷淡地垂下眼眸:

“脱。”

简轻语愣了一下,意识到光是掀起一角是不够的,脸颊上顿时染了一层薄红。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低声问:

“你说话算话?”

“脱。”

简轻语:

“……”

她咬着下唇幽幽看了他一眼,小鹿一般的眼眸在月光下仿佛多了一层水光,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但陆远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饶过她,只是一脸淡漠地与她对视。

半晌,简轻语清楚地认识到,这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骗了,不由得心里幽幽叹了声气,最后颤着手指抚向后颈,解开了小衣上的细绳。

绳子一散,柔软的布料便往下垂落,简轻语急忙扶住,停顿了半天后才有勇气松手,然而还没等松开,花园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人都跑去哪里了,不知道云台阁那边酒没有了吗?”

宁昌侯一边怒斥,一边大步朝假山的方向走。

简轻语听见父亲的声音后心下一慌,猛地看向陆远,看到他幽深的眼眸后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父亲会这个时候来花园,绝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

难怪他敢许诺只要证明没有胎记,便会放过她,合着是一早就笃定,她不敢当着亲爹的面证明,即便她真这么做了,待宁昌侯看到这一幕,为了侯府名声,怕也是会将她送进他的府邸。

不管她怎么选,他都达到了羞辱她的目的。

又一次认识了这男人的手段,简轻语再不敢侥幸,一只手拢着衣裳,一只手匆匆抓住了陆远的手腕,红着眼角可怜地哀求:

“培之,喃喃知道错了,你饶过我……”

这次说的是饶过,而不是放过。

脚步声还在逼近,陆远伸手将她鬓边碎发别至耳后:

“机会只有这一次,你确定不要?”

“不要,我不要,”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快到假山了,简轻语攥着陆远的手越来越用力,声音也颤得厉害,“培之,求你……”

话音未落,脚步声便出现在假山处,她惊惶地看向陆远,下一瞬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简轻语一时不察,猛地撞进沁着淡淡檀香的怀中。

陆远目光一凛,抱着她闪身躲进假山后。

脚步声停在了他们方才站过的地方,宁昌侯狐疑地四下张望,总觉得刚才好像看到这里有人。

不知何时突然起风了,花木被吹得发出簌簌的响声,宁昌侯意识到此处过于安静,顿时心生不安,立刻急匆匆地离开了。

花园再次静了下来,简轻语的脸在陆远怀中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定父亲走远后松一口气,眼眶里蓄的泪一放松便掉了下来。

她被自己的眼泪吓了一跳,待陆远松开她后急忙擦了擦,这才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看向陆远。

经过刚才那么一通惊吓,此刻她对上陆远时,疑惑竟然大过恐惧。

他特意安排一场好戏,不就是为了羞辱她,为何临到最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难道是心软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简轻语就否定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一个骗过自己的女人心软,也许是想到了更有趣的主意,才会临时放过她吧。

简轻语不安地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看向陆远。

他已经许久没说话了,简轻语心里没底,正思考该如何打破沉默,就看到他眼神一冷,沉着声地问:

“脸怎么了?”

简轻语愣了愣,下意识抚上脸颊,待摸到一些不明显的凸起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擦脸,将脸上的水粉擦掉了。

这么黑的夜,这么浅的疹痕,他竟然也能看得到,简轻语心情微妙一瞬,一对上他不悦的眼神瞬间什么都不敢想了,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刚回府时吃了有山药的汤水,就起了很多疹子,不过现在已经大好了。”

“故意的?”

陆远声音中透着一分凉意。

简轻语本来没明白他的意思,对上他的视线后急忙摇头:

“不是,是不小心误食。”

陆远也不知信了没有,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还未等说话,天边突然炸开一朵烟花,他眉头蹙起,拿着刀便转身就走。

简轻语茫然一瞬:

“你不杀我了?”

问完,就看到陆远停了下来,她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下次。”

陆远回头看了眼她懊悔的表情,留下意味深长的两个字便离开了。

简轻语目送他离开,待他背影彻底消失后跌坐在地上,一脸后怕地捂着心口,好半天才回神——他说下次是什么意思?

不敢深想,简轻语听到外头逐渐恢复往日的动静后,便提着裙子悄悄跑了出去,看到陆远的刀鞘还在地上插着,顿时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一圈,抱起来便往寝房跑。

简轻语跑回别院后,远远就看到英儿倒在地上,她心下一惊,急忙跑过去唤人,好在英儿很快被她摇醒,迷迷糊糊地看向她:

“大小姐,我怎么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轻语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可能是被下药了。

……

所以府中其他人也是?

“大小姐?”

“嗯?

嗯……”

简轻语回神干笑一声,“我早就回来了,天色不早了,你回房去睡吧,我也要歇息了。”

说罢,不给英儿再问下去的机会,便直接跑回屋关上了门。

英儿一脸莫名地看着她跑掉,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疑惑——大小姐手里抱那东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简轻语回屋后,第一时间将房门反锁,接着又将窗子检查一遍,确定都关紧锁死后,才四肢无力地坐在了软榻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刀鞘上的飞鱼纹。

她虽刚来京都不久,但也听说过锦衣卫‘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规矩,绣春刀于锦衣卫而言重于泰山,她不信陆远那般谨慎的人,会轻易把泰山壳子落下。

……

总觉得这刀鞘留的,有点后患无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