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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要跟她白头偕老的。沈暮深看了园子里的顾朝朝一眼,便去忙国事了。

两人分开一下午,直到晚膳时才见面,一同用了些吃食后,便直接熄灯歇息了。

今晚睡得有点早,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只是规规矩矩地并排躺着,睁着眼睛看向黑暗的虚空。

有沈暮深在,其他宫人就不必守在身边了,偌大的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人,静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顾朝朝百无聊赖地躺着,半晌偷偷瞄了旁边的沈暮深一眼,然后便清楚地感觉到他呼吸一慢。

……她就是看了他一眼,其他什么都没做啊。顾朝朝愣了愣,忍着笑意在被窝里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原本静若处子的沈暮深突然疯如脱兔,直接掀开被子覆了上去:“又勾我做什么?”

“……你确定是我勾你?”顾朝朝扬眉。

沈暮深板着脸:“不是吗?”

顾朝朝无言地与他对视,许久认命地叹了声气:“是是是,是我勾……”

沈暮深没等她把话说完,便直接吻了上去。

顾朝朝忍着笑意揽上他的脖子,任由他颠倒黑白。

结果一闹就是一夜。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青年里也不再漆黑一片,顾朝朝有气无力地倚着沈暮深的胸膛,半晌低低地问一句:“你是不是该上朝了?”

“……都这样了,还要我上朝,真当我是铁打的?”沈暮深勾唇。

顾朝朝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所以我让你适可而止,为何不听呢?”

沈暮深将她抱得更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两个人紧紧相拥,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许久,顾朝朝自嘲:“我这算不算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做什么妖妃,做皇后吧。”

沈暮深说完,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久,他的表情就越沉重,终于在他忍不住要问她为何不答应时,他听到轻轻一句:“好。”

沈暮深愣了愣,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好,”顾朝朝说完,眯着眼睛捏住他的脸,“但先说好,我可没有宫斗的兴趣,你最好也不要给我搞出一堆妃嫔来。”

“你想多了,”沈暮深淡定地将她的手移开,“若是再来一个你这样的,我恐怕半条命都要搭在里头,所以还是算了,只你一个也不错。”

顾朝朝这才满意,枕着他的胳膊商议何时举办封后大典。

两个人聊了几句细节,沈暮深便起床去批奏折了。顾朝朝赖在床上,看着他平静地更衣、平静地洗漱,最后平静地转身离开,心里不由嘟囔一句,未免太淡定了。

嘟囔完,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另一边,沈暮深平静地进入御书房,垂着眼眸开始批阅奏折,批到一半时,两个先前得罪过沈暮深的前朝旧臣来了,一进门便心如死灰地跪下,等着沈暮深降罪。

沈暮深随意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本来该杀了你们,但我今日心情好,回去吧。”

大臣们:“?”

他们面面相觑,回过神后赶紧走了。

沈暮深继续批阅奏折,等到案头的事全部做完后才离开御书房。

负责书房伺候的宫人等他走后,便开始整理批阅完毕的奏折,结果在搬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一摞奏折都摔在了地上,他赶紧一本一本捡起来,捡着捡着动作就放慢了。

皇上……竟然在每一本奏折后,都提了一句他要与长公主殿下成婚的事。

这是真高兴了啊!

帝后大婚比计划中来得要早,沈暮深难得铺张,倾尽全力给了顾朝朝一场盛大的仪式,仪式当日整个京城都随之欢腾,之后许久提及这场盛事,都是止不住的激动。

而两个人当事人却只有一个感觉——

累。

太累了,从天不亮便开始举行仪式,一直到深夜才回到房中,洗洗涮涮就过了子时,两个人抱在一处,连熄灯都懒得动。

“这辈子就这一次了。”沈暮深叹了声气。

顾朝朝笑了笑,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婚后的日子似乎同以往没什么不同,顾朝朝本以为做了皇后,就要应对一大堆事务,结果沈暮深仿佛有三头六臂,不仅将前朝的事处理极好,就连后宫都一并管了。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后宫实在没什么事。

选秀取消了,也不再有新妃嫔进宫,顾朝朝闲到整日里除了与沈暮深黏糊,便是跟宫女一起踢毽子,日子过得同以前没什么区别。

时间从秋到冬,再从冬到春,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在这样的琐碎日子里不经意间便流逝了大半。

顾朝朝已经很少想起任务会如何,另世春会如何,满脑子只有和沈暮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惜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可以全然忘却的。

在即将入夏的那一天,她突然感染风寒,整日里躺在床上养病。

沈暮深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夜里都不忘给她掖被角,可惜她的风寒就是迟迟不好。

“按理说三五日就该好了,你却不舒服小半月了,难不成又偷偷将药倒了?”沈暮深蹙眉。

顾朝朝无奈:“我每次都是当着你的面喝的。”

“那便是太医们学艺不精,否则喝了他们这么多药,为何会迟迟不好。”沈暮深板起脸。

她这病并非真的风寒,而是丹药逐渐克制不住另世春才生出的症状,喝了他们的药自然不会好。顾朝朝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好转了。”

“真的?”沈暮深不信。

顾朝朝点了点头:“真的,再给我几日时间,我就好了。”

她只是随口说来安慰沈暮深的,谁知几天后的清晨,她醒来后突觉神清气爽,连持续了那么多日的风寒症状都消失了。

沈暮深总算松了口气,眉眼舒缓地摸摸她的头:“可算是好了。”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应他的话。

沈暮深盯着她喝完最后一碗药便去上朝了,顾朝朝一个人在房间静坐许久,最后叫来宫人吩咐了几句话。

这一日的沈暮深格外忙,明明心里一直惦记后宫那个女人,却始终没有时间回去看一眼,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从繁忙事务中脱身,匆匆朝着寝殿走去。

顾朝朝早就等着了,一看到他进门立刻唤了一句:“暮深!”

沈暮深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她在房顶坐着,他眼皮一跳,咬着牙问:“怎么跑上面去了?”

“下面有梯子,你赶紧上来。”顾朝朝招手。

沈暮深莫名觉得这一幕熟悉,静了静后无奈地看她一眼,到底是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小心,别摔了。”顾朝朝叮嘱。

沈暮深没好气:“既然担心我会摔,就不该自己跑到这里来。”

顾朝朝乐了,等他过来后扶住他的手,让他借助自己的力量落座。

“我就是想着咱们许久没约会了,所以才叫你上来嘛。”顾朝朝倚着他的胳膊撒娇。

沈暮深低下头,便看到她面色艳若桃李、唇色嫣红,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而这样的玫瑰,下一瞬往往是枯萎。

一生出这种念头,沈暮深便暗道一句胡说八道,接着在顾朝朝唇上印下一吻:“前些日子你身子一直不好,我便堆积了不少事务,你给我几日时间,待我处理完毕,便带着你出去走走。”

“去哪?”顾朝朝好奇。

沈暮深想了一下:“去狩猎,去游湖,去酒楼吃饭,只要别去醉风楼那种地方消遣,怎么样都可以。”

“……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翻旧账。”顾朝朝无语。

沈暮深轻嗤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朝朝摸摸鼻子,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沈暮深扶着她的肩膀,静静陪她看月亮,半晌突然生出一分好奇:“朝朝。”

“嗯?”

“你有没有做过如今想来,会觉得后悔的事?”他轻声问。

顾朝朝眼眸微动,半晌低低应了一声:“自然是有的。”

“什么事?”沈暮深好奇。

顾朝朝坐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笑:“后悔当初服下另世春了。”

“你确实该后悔,幸好你命大,否则我今日抱的,就是一具枯骨了。”沈暮深横了她一眼。

顾朝朝叹气:“是啊,真后悔,若是当初没那么着急,先陪你度过这漫长一世再去想旁的,也不至于如今后悔。”

可惜后悔是无用的,另世春这种药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却不给她改变主意的机会。

“现下也能陪我度过这漫长一世,所以倒也不必再介意,”沈暮深揉揉她的头发,安慰完话锋一转,“就没有别的后悔事了?”

顾朝朝顿了顿,一抬头对上他期待的眼眸,唇角忍不住上扬。

“别总笑,快些说。”沈暮深催促。

顾朝朝轻咳一声:“也有。”

“什么事?”沈暮深立刻问。

顾朝朝神秘一笑,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沈暮深疑惑一瞬,正要问她什么,天边突然炸开一道尖锐的响声,接着烟花齐放,点燃了皇城的上空。

沈暮深怔愣地看向烟花盛开的天空,许久听到耳边人轻轻说了句:“后悔当初对你不够好。”

听到自己一早就期待的话,沈暮深扬起唇角,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明明如今夫妻恩爱,他怎么还这般小心眼,非要她提起从前,证明她现在爱他比以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