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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且说那草包真的来了又如何

陆书瑾捏着银锭扭着头,墨染似的黑眸看着萧矜被一群人围在中央,吹捧奉承着走远的模样。

心中暗叹也只有萧家这样的家底,才能宠出这么个挥霍无度的少爷。

她来云城满打满算也有半个月,自然是听说过萧家的。

萧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当朝权柄遮天的重臣,在朝中地位数一数二,萧云业更是凭着官宦子弟的身份,扛着一杆长枪杀敌无数,定边疆平叛乱屡建军功,被封做镇宁将军。

当朝重文轻武,但萧云业却极受皇帝重用和信任,满朝文武无一人敢与他对着干。

萧云业正妻早亡,前头两个男儿都是姨娘所出,如今一个为五品文官,一个则为武将,在萧云业手底下做事,老三是个标致的美人,几年前选秀入宫,深得皇帝宠爱,已升至妃位。

萧家实力庞大,盘踞在京城多年,儿孙更是人才辈出,一个赛一个的争气优秀。

而萧矜是萧云业唯一的嫡子,是未来萧家庞大家业的继承人,下一任家主,却独自留在云城,可见萧云业已对这个唯一的嫡子彻底失望。

即便是如此,此人嚣张蛮横不学无术,整日惹是生非,也仍旧无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一句不是。

今日这几个倒霉催的则是不巧,嚼舌根的时候正撞上了萧矜,才免不了一顿揍。

消息传得很快,很快从夫子到学生就都知道,海舟学府这刚开课第一日萧矜就在门口揍了人这事。

传到乔院长的耳朵里,他摇头轻叹,暗道这小霸王又有得闹腾了。

乔院长出生寒门,高中状元时也不过才二十有六,踏入朝堂时是个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的愣头青,幸而结识了脾气豪爽待人细心的萧云业,在他的提拔下才从尔虞我诈的官场上保全自己,如今担任海舟学府的院长,他头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将萧云业的嫡子培养成才。

只不过此子桀骜不驯,反骨太重,性子难以捉摸,乔百廉也颇为头疼。

他语重心长地劝说教训过萧矜数次,但他仍不知悔改,变本加厉,根本就是被溺爱宠坏了。若是有他爹一半的上进之心,倒不至于这般难教。

乔百廉发着愁,正叹气时,门忽而被人叩响,他收起心思抬眼望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条纤细的少年,衣冠整洁面容白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不带丝毫怯色。

“乔院长,学生来领用具。”

乔百廉的脸上立马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冲陆书瑾招手,“过来孩子,就等你了。”

陆书瑾其实来得并不晚,就算是在学府门口遇到萧矜揍人,也没耽搁多久,但乔百廉这样说了,她还是垂下眼帘一副十分乖巧老实的模样,“学生来迟,还望院长见谅。”

“无妨无妨。”乔百廉摆摆手。

前些时日学府开放入学测验报名时,他去了一趟现场,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陆书瑾。

她个头不高,穿着一身普通素色的衣衫,衬得发丝和眼眸明亮漆黑,不争不抢地排队,看起来乖巧又从容。

后来乔百廉又亲自监考,见陆书瑾安安静静提笔,交上来一份令他极其满意的答卷时,心中对这个学生已经有偏爱,所以才会在此处特地等她来。

乔百廉从身边的柜子上取下一早就准备给陆书瑾的东西,放在桌上,像聊闲话似的问道:“你到云城并无多少时日,平日里住在何地啊?”

“住在城北长青巷租赁的大院之中。”陆书瑾答道。

乔百廉将这巷子的名字在脑中过了几遍,才想起那地方的位置,距离海舟学府确实有一段距离,若是步行而来少说也需小半时辰,不觉对面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孩子多了几分疼惜,说道:“如今学府开课,你便能住在舍房之中,不必来回奔波了,平日多用些功。”

说着,还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书籍放在木桶之中,道:“这些书都是我亲手抄录的,你入学测验的策论我看过,悟性很高,这些你拿回去仔细看看,定能有不小的收获。”

陆书瑾看着乔百廉的表情,有一瞬的怔然。

好像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院长,此时就是一个叮嘱自家孩子的长辈。

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来自长辈的关怀,顿时让她心中一热,连忙垂首道谢,保证道:“多谢院长,学生定当日夜捧读,苦心钻研,不负院长所望。”

乔百廉对满腹上进的孩子总是相当偏爱的,温和道:“去吧孩子。”

陆书瑾抱着木盆自房中离开,心里还是暖暖的。只不过海舟学府过于大了,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学生的住宿院子,正值报到的日子,不少年岁相当的少年进进出出,使唤身边的下人置放用具。

每个舍房都隔着一段距离,一排排罗列整齐,刷着青色的墙漆,黑色的瓦顶。门前挂着写了数字的木牌,与钥匙上的小木牌是对应,陆书瑾一间间房走过去,在最里间靠近墙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舍房:贰拾陆。

推开房门,顿时令她眼前一亮。

房间相当宽敞,方一进去就看到正中间摆放着一扇大屏风,黑底上绣着腾飞的苍鹰和长松,竖在当间,将整个宽敞的房间一分为二。

左右隔着一块空地,再往后靠着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榻,吊顶上挂了纱帘垂下来,窗下摆着桌椅。这舍房是两人一间,虽在一间房中,但当中有屏风阻挡,又有吊帘,平日里坐卧起居是不会被人看到的。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小内室,是用于沐浴净身之所,门能从里面反锁。

这房屋的条件比陆书瑾想象的好了不知道多少,本以为在舍房之中住着会不方便,但看了这房屋的构造和设计,她顿时放下心来。

舍房满意了,陆书瑾的心情自然变得极好,眼看着另一人还没有来,她就自己挑选了一张床榻,把随身带来的几件衣物和乔院长分发给她的东西都摆放好,又罗列了一张需要采买的东西单子,才出门而去。

其实本来她手头上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但是今早突然一个银锭子落在手里,她又能多买些东西,甚至还能雇一个马车和佣人将被褥之类的东西搬来。

陆书瑾又回到了之前租赁的大院之中,让马车等在门口,她自己动手搬东西。

她方来云城不过半月,携带的东西本就不多,是以除了被褥和一些衣物之外,倒没什么东西了,正在搬时,有个模样年轻的女子开门出来,将她拦住。

“书瑾。”

陆书瑾停下,转头对女子笑了笑,“沛儿姐,今日没去绣坊吗?”

这女子名唤沛儿,与陆书瑾的房间比邻,也是第一个主动跟她搭话的人。陆书瑾出门在外,并不喜与人多交流,就算是在这大院之中住了半月,也只与一对中年夫妻和沛儿有些许往来,其他几个租户连照面都很少打。

这种租赁的大院并不少,里头住的大多都是外地来云城谋求生计之人,沛儿年岁不过十八,在邻街的绣坊中当绣娘,平日里赚取薄弱的银钱,陆书瑾与她相识这半月以来,她对陆书瑾颇为照顾,经常喊她一同用饭。

“学府开课了?现在就要搬过去吗?”沛儿面上没有笑容,像是很认真地问她,“你还会回来吗?”

陆书瑾刚想说话,就见房中又走出来一个男子,个头高大皮肤黝黑,唇角有一道指头长的小疤,立在沛儿的身后,低声问道:“这是谁?”

沛儿笑了一下,“这是我日前认的一个弟弟,他也是从外地来云城求学的,还考进了海舟学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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