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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慕诗舌尖舔着自己的腮肉,抱着手臂看尹一,啧了一声,“你觉得我现在能做什么,我被囚于此,出又出不去,即便能除去,我跑到他的面前质问他?还是哭天喊地的要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负心汉?”

冷慕诗说:“魔界帝尊并不是我的情郎,他顶着的壳子是而已,你难道没有听说,之前的萧勉,只是一缕意识,他连残魂都没有,散去了便是散去了。”

冷慕诗转身进入山洞,边走边喃喃:“魔界帝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个恶毒女配罢了。

本来她是有机会重新开始选择人生的,可偏偏她不听法则的话,不走剧情,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

现在怎么样呢?一切还是又按照原本的轨迹,生硬地扭转回来。

尹一皱眉看着她反手在洞口设下结界,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冷慕诗感知到他彻底走了,才闭了闭眼睛,扶着亮着幽幽灵火之光的丹炉慢慢地蹲下,用自己的膝盖抵住自己的心口。

心有些疼。

她甚至并不是为了萧勉的消失而痛苦,和什么狗屁的魔界帝尊要娶冷天音而痛苦,她并非是陷在某种情感之中,无法自拔的人。

对萧勉她也全无愧疚,她答应爱萧勉,也确确实实毫无保留去爱他了,用尽全力留不住的,并不会成为她心中的伤疤和某种遗憾。

她甚至想起萧勉来,更多的都是一切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们在苍生院中那种快乐的,却无关情爱的相处。

她的心会疼,为的是她对于自己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的宿命。

冷慕诗已经记不清后续的剧情中,她是死在哪里的。

她现在心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她不甘心明明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却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看着这世界走向既定的那条路上。

这世界真的是一个话本吗?

分明花香是真的,丹药是真的,她所相熟的人都有血有肉,除了这操蛋的自动归位的剧情,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发现任何不合理的事情。

话本真的会这样真实吗?

那她的爱和恨,她的亲人难道也都只是不知名的人笔下的信手一挥吗?

不……

冷慕诗跪坐在丹炉的前面,将腰侧储物袋的法则拿出来,捧在手心里,她垂头看去,又狠狠的,手上运转着灵力,将法则砸在地上。

她是抱着自虐的心情如此做,法则碎了还是会悄无声息地恢复,而她现在需要一些疼痛,一些真实的疼痛来帮助她清醒过来,她必须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是真实地活着而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角色,才行。

她没有哭,可眼泪却失控一样地随着她垂头砸碎法则的动作落下来。

她悲的不是情爱,是这萦绕的让她喘不过气的宿命。

“啪!”

灌注灵力的掌心直接拍碎了石头,而只灌注了灵力却没有自御的手掌,也被碎裂的石块扎进了掌心。

冷慕诗闭了闭眼,有两大滴眼泪落在碎石之中,她眉心紧拧地咬牙,并没有看到那落下的眼泪和掌心流出的血被碎石飞快地吸入,如同滴入了火盆之中的水滴。

不过冷慕诗却并没有听到水汽被火炭蒸化的刺啦声,而是听到一声极其清脆的,“咔”。

接着细小的漩涡,从冷慕诗周身盘旋而起,这四面漏风的石窟之中,自冷慕诗周身开始,亮起了一道赤金色的,将整个石窟都照射得亮若灿阳坠落般的刺目金光。

数不清的灵力被从石窟的四面八方抽过来,没入了阵法之中,太初山上经年在山道两侧缭绕的灵雾瞬间被抽空,影影绰绰的灵植和仙草,猝不及防的光秃秃在月光之下亮相。

打坐的弟子突然短暂的灵力不济,太初山下豢养的,本来在林中或漫步或狩猎的妖魔兽瞬间趴跪在地,发出呜呜低鸣。

冷慕诗便在这阵法的最中心,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了手下这一次没有恢复的法则,又看向这她根本从无接触的阵法,刺目的金光让她的眼睛微眯,眉心简直遭遇斧劈一般的尖锐疼痛,让她撑不住身体,朝前倒去,昏厥在了阵法的最中心。

而不仅仅是太初山,以太初山为范围的方圆数百里,所有生灵,但凡是活着的,还没有入睡的生命,都感觉到了一阵莫名而来的清风在身上卷过,似乎是带走了什么。

源源不断的生机自碧岩窟的四面八方被抽取而来,涌入阵法之中,再在半空打了个旋,而后尽数涌入冷慕诗开裂般亮起金光的眉心。

这不是修士进境,因为修士的进境至少要引祥瑞而来,也不会泛如此刺目诡谲的金光。

太初山脚下,客栈之中正以手肘撑着头,闭目养神的魔界帝尊,察觉到一阵清风自自己的面前擦过――他猛地睁眼,赤红的双眸之中,血色犹如滴上去一般,好似随时都会顺着眼眶流出来似的。仔细看,那血色竟然在隐隐浮动,如同双眸之中盛了两汪血色的暗河。

他的模样确确实实是萧勉的模样,但任谁看了,都不会把他当成萧勉。

萧勉生得仙姿玉骨,模样再好,身上却也还是修真界仙君们惯有的肃冷之气,端正肃穆,唯有在冷慕诗的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甚至缠人的一面。

可同样是那张脸,眉心的血色符文,还有侧颈之上自衣襟处爬上的血色纹路,便已经将那份属于修真界仙君的肃然给破坏个干干净净。

魔界帝尊面容阴沉,双眸涌动着血光,一身墨色的长袍,外穿同样墨色的软甲,细看这长袍竟是魔气凝成,并无寻常衣袍一样实质的边缘,长袍里面如他的双眸之中,游动着不详的血色,那些血色,全部都是张牙舞爪的血魔。

他的软甲亦是他杀掉的那些魔修的筋骨制成,暗沉沉的散发着殷红的血光,每一块,都让人遍体生寒。

他起身走到窗边,微微皱眉看向那清风所去的太初山方向,抬手朝着身后召唤了一下,下一瞬,黑暗处便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只通体漆黑,随时都能隐没于黑暗的鸟,循着那清风追去――

不过那魔气凝成的鸟,在接近太初山大阵的时候,就被阻挡在了外面,它并没有能替主人寻到那些生机所归之处。

而此刻碧岩窟中的阵法也渐渐的消散,徒留还人事不省,躺在地上的冷慕诗。

法则的碎石块,在她的身下渐渐化为粉末,而这粉末却并没有随风散去,竟是虚浮于半空之中,聚拢成型,每一颗碎石化成的沙砾归位,凝成了一把悬浮着的,纯白尖细的骨剑。

沾染了冷慕诗眼泪的那部分变成了幽亮的剑锋,沾染了她血液的那部分,成为了她骨剑的镂空凹槽中如有生命跳动的血色心脏。

骨剑成型的瞬间,冷慕诗的双眸乍然睁开,赤色的金光游走在其中,无数的缩影如鱼般游弋在金光之中,山峦河流世间万物,如同一幕幕上演又落幕的戏,飞速地流转后归为赤金,赤金又渐渐地褪去了颜色,变化为了寻常的浓黑。

冷慕诗自地上坐起来,抬手伸向骨剑,那骨剑的剑柄便自动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低头看了一眼,开口,声音低缓且温柔,很轻地说了句,“做得很好。”

骨剑便嗡鸣了起来,如同一个被主人夸赞了恨不能撒娇打滚的狗。

冷慕诗盘膝将骨剑放在膝盖之上,散开了神识,瞬间便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太初山。

她看到了那些总算争论出了个结果的仙长们,也看到了被束缚在结界之中,相看落泪,悲痛欲绝的冷天音和易图。

冷天音已经决心接受嫁给魔界帝尊的提议,只是她并非是去做什么魔后,她要杀了那大魔头,就算杀不了……也要杀。

她性子本质是软弱又贪图安逸的,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大多数都会有些软弱,该承担的风雨倾向了别人,自己自然就承受不得风吹雨打。

就连家族被灭,她还有个纵使对她不假辞色,却依旧明里暗里护着她的嫡姐。顺利拜入师门又有易图和星洲师兄替她操办所有事情,甚至与意图师兄生出情爱,也是那般的自然而然。

可这一次,她也不得不被逼着做些疯狂的事情,她将易图给她绘制的防御法袍穿在衣服之中,她还没有自己的本命灵剑,便只好用太初山的弟子剑。

她甚至将冷慕诗给她的她没有吃,一直攒着的许多丹药也带上了,她决心与天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少女满脸坚定和决绝,每留下一滴泪水,都是砸在她对面结界之中不得出的情郎心心头的熔岩,烧得他心疼。

易图意识到冷天音要做什么,整个人疯了一般地开始以灵力冲结界,被结界反弹到重伤呕血,他也没有停下。

自从知道了天魔要娶冷天音为妻,以休战为筹码,易图便知道,这一次他护不住他的小师妹了。

他好歹多活了些年岁,知道这修真界的宗门之间的事情,并不由太初山一家说了算,就算太初山不应,其他宗门也会逼着太初山应下。

易图衣襟染血,他生得面嫩,其实看上去并不像比冷天音年岁大的,可是他空长的那些年岁,现在全无作用,他甚至冲不开这结界,无法对冷天音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