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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妩微微挑眉,看了看守在一边的姜小宏。

姜小宏立即对舒清妩行礼,转头看向贤太妃,脸上顿时挂上寒霜。

“贤太妃娘娘,早年的事咱们就不谈了,景祥五年病故的冯美人、景祥十年突然自缢的陈婕妤,景祥十三年意外身亡的张才人……”

姜小宏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娘娘心里有数,臣等暂且不提,只说隆庆元年伊始宜太妃几次三番病痛,娘娘可解释一二?”

若非萧锦琛回忆起过往种种,绝对发现不了宫里还有如此心黑手辣之辈。

跟她一比,淑太!太妃都算是慈眉善目。

姜小宏说到这里,把她做过的事一一点明,贤太妃也能临危不乱,表情一丝一毫都变化都无。

她依旧跪坐在地上,眼中含泪,欲说还休,好不可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早年也有耳闻,以为她们不过是疾病或意外,怎么如此也能赖到我头上来?”贤太妃咬死不松口。

舒清妩叹了口气,对姜小宏挥了挥手。

贤太妃看着那个熟悉的荷包,睫毛微颤,她伸了伸手,最终没有勇气去碰触一下。

她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

姜小宏淡淡道:“贤太妃娘娘,你宫里的管事姑姑已经招认,这就是你费尽心思从宫外寻来的常青,此药用在植株之上,可使植株一年四季常青不枯,宜太妃娘娘宫外的杏花林,就用过此药。”

贤太妃低下头,没有说话。

舒清妩叹了口气:“贤太妃,你怎么不为三皇子考虑考虑?你做这些难道都是为了他?”

景祥年间的旧事,可以看作是嫔妃之间的争宠,那到了现在,她突然出手宜太妃,就实在匪夷所思。

其实这不是萧锦琛直接让她下狱的原因,最核心的一点是,在前一世坤和宫的翠竹上也有常青。待到舒清妩薨逝,萧锦琛彻查,经过一年的深究,最终才把贤太妃抓出来。

今生,常青果然出现在她身上。

舒清妩猜错了,最明显的往往不是凶徒,不叫的狗才咬人。

看似拥有常青的巫荧心确实没有牵扯过任何长信宫的宫斗之争,而看似置身事外的贤太妃,才是另一个动手的黑心人。

但若说贤太妃单纯为了三皇子,舒清妩也是不信,三皇子不是贤太妃亲生,她也对这个儿子不怎么亲近,且宜太妃膝下只有公主,对付她实在没有必要。

贤太妃听了舒清妩的话,倒是不再沉默,她轻声笑了笑:“不为什么,看她不太顺眼。”

舒清妩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贤太妃叹了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容姣好年轻漂亮的舒清妩,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嫉妒和愤恨。

她咬牙切齿道:“谁叫你们都比我年轻,都比我漂亮,看着你们如花似玉的脸,我就恨不得一个个都扯烂。”

舒清妩微微一震,她跟萧锦琛对视一眼,两个人想了千百种理由,结果最后结局竟然这么单纯。

这怎么可能?

舒清妩叹了口气:“可先帝已经故去,再是年轻貌美,又能如何?”

贤太妃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在舒清妩脸上滑动,看她的眼神,似乎要把舒清妩整个人吞进腹中。

“又能如何?我自己高兴就行,每当我看着你们年轻貌美,我心里就难受,在我的眼中,最漂亮的必须只能是我自己。”

她会害宜太妃,还是因为人家比她年轻秀美,清丽可人,跟争宠什么的都无关。

她说不上来,这理由太简单了也太匪夷所思,她一时半会儿根本理解不了。

贤太妃看他们都不说话,自顾自开口:“天底下只能有我一个美人,你们都得死。”

然而老练的姜小宏却没有顺着她的话收,反而问道:“贤太妃娘娘,太医院有您的脉案,您年轻时伤过身子,无法有孕,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口,舒清妩就感受到贤太妃微微一震。

贤太妃不孕这事,宫里无人知晓,除了太医院的脉案,大抵也没人去关心她身体到底如何。

“那又如何?”贤太妃道,“我年轻时为了美,吃过许多药,坏了身子不孕便就不孕吧。”

她这么一说,也合情合理。

但舒清妩明显看出来,她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按照她自己的给的理由继续往下说。

虽然自己没有做过母亲,但这一刻,舒清妩却全部都想明白了。

说来说去,她其实还是为了三皇子。

她早年伤了身,不能做母亲,后来三皇子生下来母妃就走了,她从此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并非她亲生。

她不敢太过亲近吓坏了他,也不能太过疏离冷漠,在幽幽深宫!宫之中,她成了三皇子的守护者。

她只求三皇子能健健康康,无忧无虑,他的路,她来替她铺好。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舒清妩能想到这些,萧锦琛亦能想到。

一个生母,一个养母,却天差地别。

他们两个想明白这一切,却没有人点破,这不是为了贤太妃慈母心肠,只单纯为了纯真可爱的三皇子。

舒清妩道:“宜太妃又有什么错呢?”

贤太妃浑身一震。

这一刻,她真的惊慌失措。

然而舒清妩却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贤太妃,看着这个无措的女人。

贤太妃最终低声道:“她知道了我的事。”

因为被宜太妃看到了自己的肮脏事,贤太妃只能痛下杀手,然而,宜太妃对女儿的爱战胜了病痛,她顽强地挺了过来。

可是……她最终也没敢说出实情。

因为害怕,也因为怕贤太妃伤害三公主,所以宜太妃选择了沉默。

舒清妩淡淡看着贤太妃,只说:“稚子何辜。”

若是宜太妃死了,年幼的三公主又如何?贤太妃只关怀自己的孩子,却忽视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稚童。

稚子何辜啊。

贤太妃低下头,没有再多言。

她这态度几乎算是默认了。

姜小宏问:“柳氏,你可知罪?”

贤太妃微微一颤,想到舒清妩跟萧锦琛的态度,大概猜到他们不会伤害三皇子,最终点了点头。

“臣妾知罪。”

她这边认了罪,姜小宏就不再去管她,以后无论落到什么结局,都是她咎由自取。

舒清妩跟萧锦琛对视一眼,舒清妩低头喝了口姜茶。

辛辣的姜茶暖和了她的身体,让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而此时,另一间牢房里的女人,似乎依旧对这一场审讯毫无所觉,还在睡梦之中。

萧!萧锦琛不想让舒清妩在阴冷的内狱里待太久,便对姜小宏道:“弄醒她。”

姜小宏弄醒人的方式很简单,他甚至没有打开牢房,只是解下腰间缠着的鞭子,轻轻往牢里一甩。

只听“啪”的一声,那女人闷哼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舒清妩却面无表情看着,她不觉得对方可怜,或许曾经她还有些怜悯,现在全部都没有了。

她不是别人,而是一直沉默寡言,小心胆怯的骆安宁。

骆安宁此人,若非去仔细关注,平日里根本想不起来。因着她前世诞育大公主,所以舒清妩也略有些怀疑她,只是最终不了了之。

前世的她就嫌少有疑点,今生的她就更没有了。

不过舒清妩认真听了萧锦琛对她说的话,倒也不会可怜她,只觉得她面目可憎,可悲又可叹。

骆安宁揉了揉被抽痛的后背,淡漠地看了看萧锦琛和舒清妩,看起老一点都不在意。

“我跟她不一样,想说的话一句都不敢说,”骆安宁柔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我当然承认。”

舒清妩前世跟她接触不多,今生也无多少交集,倒是不知她竟是这般“直爽”。

姜小宏却笑了:“骆才人,那您说您都做过什么?”

他笑声阴森森的,似乎盯上猎物的饿狼,让人不寒而栗。

可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骆安宁,眉头都不带动一下,她只是顺了顺衣服上的褶皱,擦干净脸上的灰尘。

“哦,这我就得好好想一想了,不知道……”她目光一转,又落到舒清妩身上,“不知道娘娘想听哪一出。”

舒清妩微微一笑:“看你对哪件事最满意了。”

骆安宁叹了口气,她道:“宫里这么多娘娘,我最喜欢淑妃娘娘,聪慧利落,从不拖拖拉拉,很合我心意。”

她如此说,舒清妩也没有生气,她只道:“骆才人谬赞。”

骆安宁摆摆手,她又皱了皱眉头:“可惜啊,可惜你是萧氏皇帝的女人,若非如此,咱们说不定真能当个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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