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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将玉佩举起来, 借着外面的光,玉佩之上一个“容”字,若隐若现。

“容昭。”裴铮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而后, 他也想了起来,这是容昭当初不离身的玉佩。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

“殿下?”黑衣人疑惑。

裴铮放下玉佩,吩咐:“查,查安王和容昭的接触。”

顿了顿, 他又道:“再顺道查一下安庆王府。”

“是。”

手下离开后, 裴铮还看着玉佩,陷入思考。

他那个五弟之前好色, 也确实有过男女不忌的时期,但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那是他裴钦故意为之。

他们这样的身份, 这样处境, 他五弟年纪又小, 当年要是没点伪装, 根本活不下来。

当初便是他都被骗过了。

不过,裴钦好色也不是假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五弟再也不近女色?

是认识容昭之后吗?

裴铮知道裴钦对容昭有些心思, 当初容昭投靠他的时候就主动提过。

可是,裴钦不该是色令智昏之人。

容昭一个男儿,他便是喜欢,也不至于这般,甚至将容昭的玉佩贴身放着, 上战场也不忘带着。

再者,去年裴钦就该联姻。

去年裴钦出战之前情况很是不利, 他们都觉得五皇子要定下皇子妃了。

可是并没有。

甚至都要出战了,还是没有。

郑妃提过,据说裴钦没有答应。

战场上瞬息万变,随时可能丧命,这种情况下,他竟然都不愿先定下五皇子妃。

这又是为什么?

是他已经定下了合适的人,还是他真的喜欢容昭到不愿成亲的程度?

容昭可不是那种愿意被人折辱之人……

裴铮心中念头百转,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有一个关键点他还没发现。

裴铮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把玩着玉佩。

-

现下是寒冬,前线在对峙阶段,暂时安稳。

但朝堂之上却波涛汹涌。

涉及到通敌,永明帝是下了决心要将罪魁祸首找出来,而各个势力之间的博弈和掐架,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每一次上朝,都宛如打仗。

大理寺和刑部抓了些人,审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线索也能引发一场互相指责与掐架。

有人怀疑谨王,谨王掌管工部,最有可能泄密。

自然有人觉得是无稽之谈,吵吵嚷嚷。

有人指责是宁王,觉得是宁王手下的一些世家作祟。

还有人指责是鹿王,直指鹿王党。

这种情况下,涉及到性命,又涉及到遗臭万年的通敌之罪,这些官员恨不得撸袖子干上去,唾沫横飞。

掐得太狠,经常都有人被抓起来。

而各党派之间又需要拉人支持,这时候,一个被皇上信任的、张皇后的哥哥张丞相,一个被皇帝重视、被百姓信任的容昭,就成了他们重点拉拢对象。

都想让他们出来赞同自己。

第一次在张丞相看容昭时,眼中有同病相怜的怜悯。

但他们对这件事反应不同。

张丞相作为丞相,每次被人拉出来,他就公事公办,说点公道话,再说点场面话:“通敌并非小事,需得有确切的证据,一时的口头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而容昭被人拉出来……

她一脸恍惚:“啊?臣刚刚在走神,没听到说什么?这位大人,你们说什么呢?”

众人:“……”

朝臣吵成这样,你要不要把上朝还在走神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百官无语,永明帝让她退回去。

一场朝会,张丞相和人扯皮,说得口干舌燥。

容昭睁着眼睛装睡,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压根儿不搀和。

张丞相:“……”

他俩好像也不是同病相怜?

下朝时。

张丞相没忍住,说了句:“容大人,朝上还是不要睡觉,终归不妥。”

容昭立刻抬手,一脸认真:“是的,下官知道了。”

张丞相嘴角扬了扬,心满意足离开。

他想,下一次朝会,容昭就该和他一样,被那些人拉进战局……届时,容昭就能体会他左右为难的心情。

然而,到了下一次大朝会。

容昭没来。

她没来。

没来。

她没来!

张丞相:“……”

可恶!

怎么能有三品大员不来上朝,而皇上和满朝文武都不说呢?!

因着容昭没来,被牵连入战局的张丞相觉得自己莫名可怜。

于是,他整个朝会都不太高兴,谁攀扯他,他就硬怼回去,怼到后面,今日朝会竟然提前结束。

下朝时,张丞相还黑着脸。

“张丞相。”鹿王笑着走过来。

张丞相一愣,随即露出客气的笑容:“鹿王殿下。”

鹿王找他做什么?

作为丞相,鹿王不可能没有拉拢过他,但那都不是明面上,毕竟他是忠实的保皇党丞相,明面上拉拢他,皇上会不高兴。

今日鹿王之举很是奇怪,不止张丞相惊讶,其他人也若有似无看过来,尤其是宁王和安王党的人,眼神古怪。

裴铮:“借一步说话。”

想了想,张丞相与他走到一旁。

光天化日之下,说几句话倒是也没什么关系。

张丞相很好奇鹿王找他说什么,然而没想到裴铮竟然问:“永明二十五年三月,安庆王病危,张家三公子强闯安庆王府,之后,安庆王世子容昭正式走出王府,张丞相,当日三公子是为何事?”

张丞相一怔,随即皱眉。

裴铮立刻解释:“张丞相莫要误会,本王并没有其他意思,也不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毕竟,三公子和容世子关系极好。”

顿了顿,他轻声道:“今日因着有人通敌之事,本王让人查了查,没查到通敌之人,倒是查到了一些旧事,让本王有些疑惑,所以才找张丞相问一问。”

他态度很客气,明显是真的请教。

但张丞相还是摇摇头,扯了扯嘴角:“老三一贯不成器,满京城都知道,应当是他犯了混,我都已经教训过他了,陈年旧事,还望鹿王殿下高抬贵手。”

裴铮摇摇头:“在此之前,容世子在府上一十七年,安庆王府也极其低调,直到三公子强闯安庆王府后,容世子才开始出门,安庆王府有了如今声望,容世子这样极致出色的人,怎么就能被藏在府中十七年?”

张丞相:“身体不好?”

这是安庆王府的解释。

其实,早前他有另一个怀疑,只是后来容昭的行为打消了那个怀疑。

裴铮又补了句:“另外,容世子原本有两个小厮,一个石头,一个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元宝越来越少出现,本王的人查了好多天,终于通过蛛丝马迹确定——元宝可能已经死了。”

张丞相瞳孔一缩,猛地看向裴铮。

裴铮皱紧眉头:“张丞相,你是否知道什么,本王坦诚相待,张丞相可否告知本王?”

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但他怎么都戳不破那个关键问题,只能求助张丞相。

裴铮此时是坦率的。

张丞相也皱紧了眉头,他问裴铮:“殿下,你为什么会查这件事?可是还知道了什么?可否告知于我?”

裴铮沉吟片刻。

玉佩的事情不能说,但他也确实还查到了些其他可以说的。

“容昭明面上不支持我们任何一个人,暗地里对我们三个都支持,实话实说,我不确定他到底支持着谁,所以不可能相信他,三弟也是。”

顿了顿,裴铮又道:“但五弟似乎很相信容昭,之前在京城时,不仅随身带着容昭的玉佩,离京之后,更是安排郑家和他的势力全力帮助容昭,只容昭并未用五弟的势力。”

若是容昭用了,或者容昭与五皇子党有接触,他一定怀疑容昭投靠裴钦。

但容昭一次没用,态度也很是疏离,仿佛是安王一厢情愿。

也对,容昭那样的聪明人,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肩负整个大雁朝财政,怎么可能投靠五弟?

银行出现后,现在便是裴铮也不敢对容昭出手。

除非他要大雁朝彻底垮掉。

闻言,张丞相陷入沉思,整个人神情凝重。

裴铮感叹:“从查到的线索来看,安王竟然被容昭迷成这个样子,他本是好女色,认识容昭之后,不仅不近女色,联姻这样对他极有好处的事情也不再做。”

“容昭再好,他也不能娶他做皇子妃,反而是折辱容昭……”

这些都是他想不通的事情。

他从蛛丝马迹中摸到了很多违和之处,可是,却又串不起来。

他看着张丞相,希望从他这里探知答案。

张丞相一直在思索,片刻后,他喃喃:“安王殿下出京之前,向皇上求了一恩旨,免一人欺君之罪……”

裴铮点头:“本王也记得这件事。”

当初他以为是郑妃或者安王亲近之人又犯了大错,还让人去调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张丞相手握紧成拳。

他突然抬头看向裴铮,声音沙哑:“鹿王殿下,臣什么也不知道,当初真是小儿犯浑。”

裴铮一愣。

张丞相拱拱手,笑道:“殿下,臣还有事,就先行离开。”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仓促,脚步慌乱。

裴铮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张丞相一定知道!

只是,他不愿意告诉他。

张长言强闯安庆王府是张丞相安排的,甚至元宝的死因他也知道,更有可能是元宝出卖安庆王府,告诉了张丞相什么……

张丞相怀疑,所以让张长言强闯安庆王府。

强闯却不惧怕,定然是一个让安庆王府倒霉的大罪。

裴钦求宽恕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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