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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再睡会儿吧,这天要转冷了,这样撑着也是伤身子。”

云裳正替他收拾从允州带回来的行装,见那衣裳都潮得发霉了,又抱怨道:“曹游那厮粗鄙,也忒不会照顾人了些,要不是二爷当日走得急,本该带个体己的人同行的。这下子好,原先的几条玉带都用不上了——”

“宫里不缺玉带使,”林荆璞咳了两声,又淡淡说:“烦姐姐再添盏灯来吧。”

云裳肩膀略沉,还是去给他拿了灯。

“二爷是在写什么呢?”她认出了纸上的那几个字,念了出来,道:“这上头写的,可是启朝皇家供奉的那间佛寺?”

林荆璞专注于纸上,过了会儿才轻“嗯”了一声。

“今年的祭司国典应还是要放在北林寺的,往年皆是如此,”云裳喃喃,又蹙眉问:“二爷可是打算在那一日,与启帝谋事?”

林荆璞:“燕鸿动用国库,与皇商勾结私造火门枪。他在邺京权势滔天,行事又十分谨慎,撒了巨网却将之深埋地底。我们得想办法再捅个大一点的篓子,好将这张网从地底出撬出来,让启朝朝廷自己去查补。”

他心中已有了计策。只是魏绎去上朝了,还不待与他说。

云裳知他算计的必定是良策,可还是隐忧地将红唇抿成了一条线,捺不住胸中的一股气:“二爷,奴婢有话说。”

她已再三犹豫,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姐姐说便是,我听着。”林荆璞的语气仍是平和近人。

云裳便道:“二爷,你来邺京这一年间,已替启帝除阉贼、复科举、查贩马案、治水灾,如今还要再为启帝筹谋新局,甚至因此而耽搁了去三郡与伍老会面的时机。加上佩鸾公主已死,莫说是南边诸臣心中会有猜忌不满,连奴婢待在二爷身边,有时都止不住要想——”

“想什么?”林荆璞顿了笔尖,去看她,“你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云裳当即贴地俯跪了下来,道:“奴婢斗胆,只问二爷如今到底是在替大殷谋,还是替启帝谋……!”

冷风吹进殿内,几片枯叶落了,林荆璞的目色也渐冷了下来。

“奴婢自知眼光浅薄,二爷有自己的谋算,也有苦衷。可奴婢担忧,照这么长久下去,林殷臣民有人心寒,便不会体谅二爷的苦楚。何况二爷与启帝之间还有……还有……”

她磕巴了下,将后半句话吞咽下肚,咬牙道:“……奴婢是唯恐,二爷会对他真动了情。”

魏绎先前便拿他们的床笫之事在民间谣传造势,沸沸扬扬。宫里伺候的人心里清楚,衍庆殿早不分什么主殿与偏殿,他们两个人十日之中起码得有五六日是要住在一块玩的。什么好吃好玩的,魏绎也都是先拿给林荆璞用,勉强可冠一个“宠”字了。

日久生情最要命。可这并非只是他们两人之事,而是关乎两朝的兴亡。

外头风声紧了。

云裳说得在理,有此番担忧的人不只她一人。军火案虽要紧,可眼下打消林殷余党疑虑之事,也不容林荆璞再拖了,毕竟他刚已错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林荆璞周遭冷了片刻,又握起了笔,寡淡道:“我与魏绎都走不到那一步。露水情缘,了慰寂寞而已,床上的动情哪能当真?”

魏绎与林荆璞其实是同一种人,他们有情有欲,可说到底都是有野心的人。而窥探彼此的野心,是他们求乐的方式,欲望往往会在这时燃烧得更旺。

“二爷,是奴婢失礼……”

“姐姐是为我着想,”林荆璞淡淡一笑,藏起了眸中风流:必要之时,我自有应对之策。魏绎么——”

言止于此,便见那人脱了冕冠,掀帘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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