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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荆璞夜里被人抱着, 捂出了一身热汗,也是药起了效用,今晨他便觉得通体舒畅了许多。

天因雪色映早了几分,魏绎下床穿靴, 随行的内侍端来了洗漱用的器皿。

边州不比皇宫, 诸事从简, 魏绎倒落得一身自在。

此时屏风外来了澜昭殿的主簿,名叫卞茂德, 年岁已近六十, 是个踏实本分的人。自从朝廷的文书奏折由相府移交到了澜昭殿分管后,像他这样的官才有了实事做。

“朝中诸员派人来问话,皇上可要今日动身回京?”

魏绎漱了口, 余光瞥了眼榻上的人,起了丝懒散之心,道:“再过两日吧,邺京的官员休沐, 中原没有战事。元日的祭礼既已办过,宫里别的宴席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反而劳财伤民。”

卞茂德:“那奏疏可是要先都存放在澜昭殿,等皇上回京后再一并批阅?”

“也好, ”魏绎穿好了外袍,说:“年关都忙过了,递上来的左右不过是些弹劾边州府衙的折子,不必理会,有要紧的再发往边州来。”

“是。”卞茂德领了命, 又迟疑了片刻。

他是个固守派,忌讳这屋子当中的另一个人, 可又不敢明说,捋了捋胡子只道:“皇上,边州没有行宫,您住在刺史府,怕也不合体统。”

魏绎知道他想谏什么,不以为然,吩咐左右侍从去拉开屏风,似笑非笑:“这倒不算什么,还有更不成体统的。”

卞茂德当即慌了半分,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忙念叨了两声“使不得”,扭头往外便走,到门外边才说“微臣告退”。

这老头把魏绎给逗笑了,林荆璞则在床榻上咳嗽了一声。

魏绎回头望他,语气忙低了几分:“朕吵着你了?”

林荆璞眼眸惺忪,目光渐渐汇聚,打量他这身英俊恣意的行头:“你既不回邺京,又打算去哪?”

魏绎在床边重新坐下:“朕对军火商下了点手段,吴其用沉不住气,前些日子才跟朕招供。他给燕鸿造的火门枪并未全部运往南边,燕鸿手里头还留了一些,八成是都流入了边州,这里头的线索还得再查。”

林荆璞回想起那日薄刃岭上的火光,指尖不由深陷入被褥中。

他轻垂睫羽,将情绪放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说:“燕鸿生前留着这批火门枪,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他知道大殷皇嗣的存在,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才会借火门枪给柳佑助他成事。”

这盘棋中的利害关系,林荆璞如今已经了然,可太迟了。

燕鸿花费多年心血造出火门枪,却没能借助倭寇一举推翻前朝势力。他便选择同柳佑一起保大殷的新帝上位,将林荆璞逼往绝路。

以燕鸿的立场看,此举是不得已而为之。

魏绎生来不是天潢贵胄,他年少时卑微如蝼蚁,登临皇位只是为了活命。他远没有像林荆璞那样沉重的枷锁,同他这样的人做皇帝,要么是所向披靡的枭帝,要么就是意气用事的暴君。他二十年来孤独地活着,没对人动过一丝情|欲,亲人可杀,朝臣可诛,可他却将心思都放在了林荆璞的身上。

这将是新朝巨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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